因着某些缘故,离渊不便说得太细,他顿了顿,终究是开口:“分离魂魄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再拖延下去,你与她皆是受罪。”

这话说得全然是实话,一点错也没有。

可惜宁娇娇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从方才问话后,宁娇娇便一直沉默。如今听到离渊这般言语,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她抬眸,看向了离渊,眸满是冷嘲,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将我当做温养心爱之人魂魄的容器,如今用完就要舍弃。”宁娇娇冷笑,“帝君大人还真是好算计。”

一听这话,站在旁边的鴏常眼睛发光,直觉有好戏看,不愿离开,可又碍于离渊的威慑,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面觉得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同时反倒也对这小花仙高看了一眼,甚至乐得看好戏。

这么多年,可没有人敢这样对离渊说话。

鴏常作为离渊的朋友,天然是站在离渊一侧的,故而他才能曾经半点不带私人感情地怂恿旁人提起换魂一事,想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离渊的心结。

那时的宁娇娇在他心只是个走了大运的凡间小精怪,寻常普通,随意可以代替。

如今看来,倒也不然。

敢这样直面与天界帝君呛声的人物,不说绝无仅有,也是举世罕见。

而离渊作为九重天帝君,杀伐果决、运筹帷幄,从来都是将一切尽在掌握之,理所应当地将旁人当做旗子,竟然也会容忍一个小花仙如此放肆。

栽了栽了。

鴏常心直乐,他未曾想过,离渊竟然也有今天。

鴏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戏,离渊却不想被人看戏。

他警告似的看了鴏常一眼,对方恋恋不舍地退出了内殿,动作却也很。

离渊知道鴏常来此,除了为了原本的剥离魂魄之事,魔域那边定也出了问题,因而也不再拖沓,留下来,只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要说清。

“虞央并非我心爱之人,她是我从小到大的至交,伴我之岁月良久,更曾与我一同上战场杀敌。”

短短一句话,离渊自认解释的很清楚,却不知道对于宁娇娇而言,宛如穿肠毒酒,字字毙命。

如果是现在喜欢倒也好,毕竟虞央已经回来了,如若宁娇娇真的下定决心,为了所爱之人,大不了各凭本事。

可偏偏是过往。

正如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一样,宁娇娇永远也无法回到离渊过往的那些岁月。

离渊必须离开,临走前,他看着宁娇娇,缓和了声线。

“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若是无聊,可叫北芙来陪你。”

宁娇娇闭着眼,根本不看他,象征性地勾起唇角,懒得回复。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安排好一切,却从来不告诉她缘由。

等离渊走后,宁娇娇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跌坐在床榻上。

什么针锋相对,什么冷眼讥诮,什么嘲讽冷笑。

都是假的。

人世间十年恩怨尚且会争论不休,又何况这近百年的爱恨纠葛,让她如何能轻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