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遇上了一个丑东西,于是她选择将自己同化,变成了一个蠢人。”

“可最后……”

太叔婪的视线划过了屋外那大片大片的竹林,绯红色的晚霞落在上面,斑斑驳驳的,若是再暗沉些,倒更像是血了。

血色,是年幼的太叔婪最常见的颜色。

鼻尖似乎又充斥起了那股血腥气,耳朵里也好似再次回荡起了女人的哭泣与尖叫,有那么一瞬,太叔婪的眼瞳全然变成了血红。

宁娇娇集注意时能看见空气的灵气的变换,而就在刚才,她虽未逼迫自己集精力,却发现空气骤然出现了一团淡淡的黑色,她下意识集所有力气,将其捉住,看着那团黑气消散后,竟有一丝落在了太叔婪的身上。

宁娇娇茫然道:“……大师兄?”

早在刚才太叔婪就注意到了宁娇娇的动作,他心下微动,大致猜到方才自己起心魔时,就是面前这个新来的师妹帮了自己。

宁娇娇分明对修仙一无所知,连如何运转灵力也不知道,可青云子却轻易让她闭关,虽是古怪,却也必然有其原因。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依照太叔婪的心性必然是要弄个清楚,再看看其有没有什么能引得他‘婪’的东西。

可现在,他不想了。

宁娇娇的存在就很好。

从她在喜宴上那句平淡无波的‘那便当我休了你’,到后来毫不迟疑地决绝离开,甚至是问心城,清明又坦诚地拒绝了‘太叔兰’的相赠——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太叔婪展现另外一个世界。

从小历经人性之恶,第一次,太叔婪见到这么多的美好,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最后,那个女人还是后悔了。”

“可惜为时已晚。”

感受到自己手腕忽然有东西摩擦,太叔婪低头看去,原来是衣袖被人攥紧。

他抬眸,恰对上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面全是对他的担忧。

干净,澄澈,不加掩饰的担忧。

于是太叔婪再次笑了起来,轻又慵懒,好似方才的愁绪从不存在似的。

“是不是被吓到了?”他说,“但我们娇娇就做得很好,所以娇娇不用担心,你还有我们护着,断没有人再敢对你下手。”

他语气轻柔,像是做出了什么承诺,眼墨色都透着一股狠戾。

宁娇娇觉得太叔婪情绪不太对,她有心想要安慰,却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词,半晌,憋出了一句:“师兄放心,娇娇以后对待那些丑东西,一定不会手软,定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脆生生的,满是小姑娘才有的朝气与决心。

太叔婪失笑,眼浊色淡去,再次揉了把宁娇娇的脑袋,将一枚储物戒扔进了宁娇娇的怀,转身离去。

“不用送啦,去修炼,到时候宗门大比,还指望你给我们破云峰争光呢!”

来时太叔婪脚步轻,走时亦然。

天色已晚,云雾缭绕着山脉,远处的风景都看不清了,一派混沌,仍在太叔婪鼻尖徘徊的花香倒是显得格外清晰。

并不算浓郁,清新又活泼,依稀有些像是栀子花的奶味儿,但又比之更多了一份柔美的芳华。

太叔婪静静地站在竹林停留了片刻,总是反应迅速的脑子硬是转了一圈,才想起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常花。

凡间最常见,又最不起眼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