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却是他自找的。

“……活该。”离渊轻笑了声。

等待身体的痉挛似的抽疼过去,离渊终于站稳,屋外似乎传来了声音,淅淅沥沥,偶尔还有清脆鸟鸣声传来,他抬起眼眸,推开了窗,朝着窗外望去。

下雨了。

一滴滴雨水落在了屋檐,如同一个个轻柔的吻,落在了离渊的眼。

他想,她出门时,总不喜欢让人跟着。

这一刻,离渊忘记了自己一会儿就要失去作为帝君的记忆,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并不该出门,忘记了宁娇娇即便不是神仙也是修道者,哪怕只是个凡人,却也是不怕这区区细雨的。

他只是觉得,不该让她淋雨。

于是离渊出了门,径直去找了传说狐族最有威压的大长老。

倒是也巧,这位宣大长老恰好出关,他想起方才侍女说的那些话,眯起眼,故意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别说,配合着他苍老的面容以及鬓边那缕缕白发,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你——”

可惜,一开口就是个少年音,生生把刚才营造出来的意境毁坏的一干二净。

离渊抬起眼。

在这样的近况下遇见旧友,倒说不清心是什么感受了。

“方才之时是无心之举。”离渊敛去所有思绪,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正遭遇着怎样的炙烤般痛苦,只听他淡淡道,“此后我不会记得这一切。娇——宁姑娘的事,劳烦长老多多费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出关的宣大长老头还有些痛,他刚听那些小辈哭哭啼啼地诉说着东厢房养伤的青年有多么恐怖,却没料到对方居然在自己地盘上欺负了宣族的小辈,居然还有脸自己送上门。

……更可怕的是,宣大长老竟发现自己不敢对面前这个青年发出哪怕一句责骂。

冥冥之,似乎有什么刻入骨血的记忆在阻止他开口。

偏偏宣大长老什么都想不起来。

离渊看着他,微微牵起了嘴角。

神仙历劫分为两种,一种是天道大劫,必须真身下凡。而另一种是寻常劫数,可以分神投入轮回代替。

而他面前这位狐族大长老,面容沧桑如同耄耋老人,却有着鲜衣少年的嗓音,不是九重天上那位最不着调的姻缘仙君缘邱又是谁?

故友重逢,没什么欢喜,唯独剩下些荒唐。

离渊想,能让缘邱匆匆忙忙地分神渡劫,大抵也是极为重要的事罢。

若是放在以往,离渊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认,因为这会让事情变成最简单的样子,可现在,他却不急着让缘邱想起一切。

将心比心。

离渊想,凡尘之人虽渺渺如蜉蝣,却总能想出这般贴切的词语。

所有的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离渊没有叫对方的名字,他淡淡开口:“缘生镜照不出我的样子,你应该也发现,你探不出我的前缘。”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离渊不再耽搁,转身离开时衣角掀起了一片雪白的涟漪,如同激起一片细雪,落无尘埃。

“宣大长老可以想想,九重天上有几人是白发。”

九重天上有谁是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