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这个手镯的含义后,她更没想过要还,她来自后世两千年后, 她的存在如此特殊,这个黄金镯子又将她带来了两千年前,本该属于她的不对吗?

没想到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 被神官要求归还, 顾美稚当然很不情愿, 可黄金手镯是先王后的遗物,更是历代王后的象征,除非她现在就暴露自己想嫁给狄美斯的野心,否则她确实要还给狄美斯。

在云桑的点明下, 顾美稚僵着脸,她心中不情不愿, 面上却楚楚可怜地还给了狄美斯,“对不起狄美斯,我每次看这个镯子都感觉很亲切,它带我来到黎述,仿佛我身体里天生的一部分,我竟忘记了它还是你母亲的遗物。”

“无事。”狄美斯怔怔道, 看到这个镯子,他就回忆起母后要求他与云桑和睦相处的事, 直到对方红颜早逝, 都希望看到这两人举办婚礼, 一股淡淡的思念顿时涌上心头。

可惜感情这种东西无法勉强。

在狄美斯心目中,云桑当然长得极好,这是客观事实,他无法昧着良心贬低对方不好,可他一直以来对这张漂亮面孔毫无感觉也是真的。

虽然……他们刚刚在谈公事,空气里有一种跟往常不同的燥热感,令狄美斯感到不自然。

他看向云桑,高高扬起下巴,还是那么一个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他态度回归了平时,他不想让云桑自作多情,觉得他妥协了半个月的试婚期,就是他态度软化的开端。

可他没想到,在众人面前,云桑比他还会装模作样,对待他的态度也一如往常,声音又清又冷,如高原上冻逾万年的雪山。

这就让狄美斯很不是滋味了,寻思着你昨天不是才亲过我的吗?当时说了那么多好话,还问他这个程度可不可以,现在又开始打回原形,回到那个正直禁欲的冷面神官了?

虽然他也清楚,巡视陵墓修建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为了维护现场秩序,神官摆起一张端正严肃的脸,再正常不过。

好在下一秒,外人没了,云桑果然就问他:“狄美斯,主墓室已经修建好了,你想要工匠为你安置什么样的机关陷阱?流沙淹没还是银水倒灌,空气附毒亦或者是墙体倾轧,我可以用神力加持,永葆你在地下的荣光。”

那冰雪般的纤细眉眼微微融化,口吻也一如既往的纵容,让狄美斯眉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涌上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感。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乌黑的长眉微挑,用理所当然的口吻授权道:“你尽管安排。”

他们的聊天,全都被顾美稚听在耳里,听到空气附毒和墙体倾轧时她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到了惊恐——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家人是怎么死在墓穴里的,让她午夜梦回常常惊声尖叫,明明佩戴了最先进的防毒手套和面具,可在进入主墓室半小时内,他们还是融为了一摊血水,从手指开始全身溃烂,一直隐藏着的恐惧记忆全部涌了上来。

转瞬又变成了愤怒和狰狞,原来她家人的死,全都拜眼前这个容貌惊人但心如蛇蝎的人所赐!

她难以掩饰面上的仇恨,走上前一步道指责云桑道:“神官你太残忍了,什么空气附毒、墙体倾轧,修建陵墓就修建陵墓,为什么要安置那些阴毒的机关?如、如果是一不小心误入的人,你也要叫他们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是当然。”面对这个冲上来指责他残忍的无礼少女,云桑可没有面对狄美斯那样的好脾气,他态度极为冷淡,眼神甚至意味深长:“王的陵墓,不可能存在误入,除非别有预谋。顾美稚小姐你为何如此激动?你在为谁打抱不平?”

防盗是一门学问,王公贵族们都希望生前享受拥戴,死后也永享尊荣,他们极度厌恶死后有人打搅他们的安眠,所以修建墓穴时都会设置种种机关陷阱,什么吞噬流沙、培养毒蛇都是初级的,他们甚至会邀请伟大的神官去为他们下达诅咒。

沙漠另一头有一个王墓,他们的王被暗杀早逝,生前没有留下子嗣,尊敬他的宰相继承了他的王位,为他安葬在陵墓内,并留下广为流传的咒语:“谁敢扰乱了吾王的安眠,死亡将会降临在他头上。”到了主墓室,更是刻下诅咒碑文:“怀有任何不纯之心进入墓穴的人,都会被黑暗命运扼住喉咙。”

如今那个朝代已覆灭了许久,可千百年无人也敢冒犯,闯入者便受诅咒、七窍流血而死,诚如那句话所说,王的威严不可冒犯,王死后安眠不能打搅。也许是护短心,云桑也想为狄美斯这样安排,他会用神力加持,下达绵延千年的诅咒——如果是有企图心进入陵墓的人,男人会疾病缠身,而女人则会加速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