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比第一下还重,北冥异这回吐掉了一颗牙,他转回来,依旧笑容可掬,重新捧起了药碗,“气消了一点儿么?来吃药吧,不吃药身上的伤可好不了啊。”

北冥缜一掌把他和药碗一起掀开,北冥异看着满地药汁,淡淡吩咐外头宫人再端药进来,一点儿也不恼,把他身上溅了药汁的锦被换了一床,北冥异坐在他身侧,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他,跟他说了几句,说他昏迷的时候,自己已经正式继位为鳞王,对外发了父亲与二哥被鳍鳞会所杀的死讯,四族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人心虽有浮动,不过也无大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厚的血气。

在短短几句话中,宝躯四族,鲛人两姓,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就消弭在了海境的无根水中。

北冥缜只想,他什么时候要杀了他。

哦,是了,他想,北冥异要做鳞王,断不能背上杀父弑兄这样名声,正如他的父亲,那么温厚仁善的王,仅仅因为继位平叛,处死自己三个兄弟就背负了一生骂名,北冥异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即便要杀自己,也不会明杀。

北冥缜这么想着的时候,新药奉上,他手腕一翻,一碗温热药汁泼在北冥异脸上,深褐色的粘稠液体滴滴答答顺着头发淌。

北冥异好脾气地侧了侧头,叹了一声,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气我,可……阿缜,你连骂我都不愿意了么?”

北冥缜冷笑起来,他银灰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幼弟,心里只想,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