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不掉,深夜在办公桌前疲倦得合上眼睛时,爆炸的巨响立刻清晰地响起了,他离的那么近,穿着防爆服,那声响震得他耳朵嗡鸣,碎裂的白色块状物飞过他的眼前。

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慢下来了,砖土飞溅,他大喊着让队员们趴下,按下身边年纪最小队员,再站起时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一切平息得那么快。

姜涩琪回来了,他的小林没回来。

“时队,李专家那边说准备好对连环枪杀案的犯人进行侧写了……您,要过去吗?”

时熠垂眉,修长的手按在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上,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全都压在他厚实宽阔的肩上,沉甸甸的,滴着血,一滴一滴。

他用力闭了闭眼,指尖不自觉地摸进口袋里,这回摸出了一只烟,他夹在手指尖盯着、转着,忽而沉沉叹了口气,草草把烟又塞回了口袋。

窗台上那盆蓝色风信子香味淡了不少了,花期过了,再精心照料也坚持不了不久,留不住,挽不回。

来访的探员停了片刻,犹豫道:“那您先忙,我先——”

“走吧。”

这位首尔的首席探员低头,沙哑的声音很低沉,再抬头,眉目间的锐利冷峻骤然从疲倦中破出来,眼底的清醒和专注将所有软弱情绪压制得再无翻身余地。

探员一愣:“啊?”

时熠习惯性地按了按胸前的警徽,挑眉看向年轻的探员,眉眼一压便是十分的严厉:“还等什么,走啊。”

探员有些回不过神,等时熠走过来,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喜悦得没按住上扬的眉毛:“好好,时队,这边——”

人们开始了新生活。

当一个人死了,世界不会停止运转,红绿灯计数不会错乱,楼下煎饼果子的小摊加一个煎蛋依然要加两块钱。

不管是自己走的,还是被生活推着,死的人被火化了成了一捧灰,活着的人却是要吃喝拉撒活下去的,走阳关大道,走独木桥,麻木地、刺激地、懦弱地、勇敢地,都要走下去,走到桥断了,路尽了,一头栽入死亡的怀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