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苦笑一声,拱手远远回了一礼,催马上前。

其实若放在平时,不论是地方上的官员擅自回京,还是驱动如此大股的精兵悍卒越境临城,一个谋反烙印,就得被结结实实地打上去。

可非常之事,就当行非常之事。

尤其此刻皇帝性命危在旦夕,不在皇城中,皇甫将军也遭到软禁,那么手握天底下最强悍的军队,储有最丰渥的钱粮和无人可及的威望的燕清,甘冒被人诽议溅污之险,千里迢迢地赶来,摆出空前强硬的态度,就为镇住场面……

但凡是一向自诩忠君护汉、忠心耿耿,纵算计燕清时也算计得问心无愧的铮铮汉臣,都感到了无比的羞愧,几要无地自容。

燕清微微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您先请。”

他虽在军旅之中,赶路辛苦,却仍是衣冠楚楚,仪容盛极。

卢植却是满面风霜,拼死狂追,奔波多日后,满是血污的战袍已有了难闻的酸臭味,他之前无知无觉,一心牵挂陛下安危,现忽然意识到这点,不免神色微微一滞。

燕清官职上毕竟低他一些,要严格说来,需下马向卢植这个太傅见礼的——当然,之后卢植也得向身怀公爵的燕清略执一礼。

但卢植却清楚,现正是最需要燕清这一诸侯之首的时候,他又一向清高傲气,哪儿会在节骨眼上计较烦文缛礼?

对燕清的谦退,卢植深深一叹,神色黯淡,仿佛一瞬老了十岁,草草地抹了把脸,沙哑道:“某已无颜面临君上,还是司空先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