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身子冲着鬼灯直冲过来,裹挟着浓郁的黑气来势汹汹,鬼灯横过狼牙棒,正打算迎头痛击,一振赤红色的太刀就从身后突然袭来,贯穿了云麻的胸膛。

“等等,这是,这——”

云麻的思维已经不那么清晰,复眼猛然偏转,就看到夜斗神手持一柄红色太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太刀被很快抽离了出去,以刺中的部位为中心,云麻的身体很快就逐渐地裂解开来,直到消泯于无物。

“鬼灯阁下。”

夜斗开口道:“别来无恙。”

太刀低垂,夜斗直视着鬼灯,率先开口:“如果不斩断这些已经救不过来的神器的话,吡沙门天一定会死。”

“我明白。”

鬼灯回答。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想必鬼灯阁下您也不会阻拦,没错吧?——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吡沙门天她某个神器对我许下的愿望。”

夜斗刀剑遥遥指着远处的一团黑雾,那之中有复数个神器在堕化当中煎熬。

“请便。”

鬼灯说道。

夜斗转身跃入包裹着吡沙门天的妖气团块,刀光翻飞之中,很快就有数个神器被斩于太刀之下。

鬼灯安静地看着这团瘴气团块,默不作声。他原本也是一样的打算,如果吡沙门天困在神器的束缚当中的话,就由他来剥离这一片孽缘,但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交给夜斗神或许更加合适一些。

只是……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少年神差的手中握紧的那一振绯红色的太刀。

最近的经历,让他似有所感。神器莫名其妙的敌对和恶意,吡沙门天的神堕,八岐大蛇袭击平安京时斗牙王感受到的似有还无的死气,以及丢失的黄泉之语,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杂乱无章,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但直觉却让他不得不警惕,觉得每一场动乱之中,一定还埋藏着什么更为深重的内容。

一定有什么更加关键的东西,被他忽略或者是错过了。高天原的境内,吡沙门天的宅邸当中,看着满天飞卷的云霭和周遭环绕的神器们的悲鸣,鬼灯竟然有种身在地狱当中的熟悉感。

他第一次见到绯器,是在和静江同去高天原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对于纯阳道术表现出了足够的赞叹和兴趣,但那些称赞的背后却隐含着某些足以让他警惕的内容。知道这家伙是夜斗神的神器则是在安倍晴明在世的那段时间,根据这家伙的自述,那时候她在切割安倍晴明式神契约的过程之中,顺带还斩断了自己和静江之间的缘分连接。

再之后,是八岐大蛇蛇蜕的莫名失踪,以及出现在平安京的怨念的聚合物。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用黄泉之余所驱使而造成的。

但,如果要驱动那么庞大的怨念的话,对于自身的伤害也不可小觑……

鬼灯的大脑飞速旋转,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又一个一个孤立闪烁的小点,连接成片。

还有什么东西被他错过了?又还有什么东西,是他自己没能注意到的?

无论如何,这些东西,和面前的神明与神器少女之间,或多或少的存在着联系。夜斗神是个一看就心性单纯的神明,虽说有的时候身上裹挟着血气,但是作为武神的他所带来的气息和同样擅杀伐的建御雷神相类。而绯器原本就是个普通的神器,而神器的来源又是人类亡者,作为比良坂掌握着实权的管理人之一,他有足够的自信对于一介亡者进行制裁。

如果再继续将信息量扩大的话,为什么这个神器会对静江产生明显的敌意?静江她在苇原中国行走的时间不长,除却在华夏大陆游历的早年经历之外,一直都经年累月的在比良坂之担任执行官的工作,也很难和什么现世的存在结下缘分,更不论结下私仇。

要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管理不擅而在地狱当中接受惩治的亡者偷偷跑了出去的话……那,更主要的仇恨目标应该集中在制定规则的自己,乃至于做出裁决的阎魔大王身上才对,不可能将矛头指向负责平定纷乱的执行官。

最为蹊跷的事情,其实是时间。

他和静江的时间,属于神器少女的时间,和夜斗神的时间。从羽鸟天皇在世的时代,再到安倍晴明大活跃的平安京,再到如今连妖怪的都城都已经建立的当下,这时间的跨越对于现世的存在来说太过漫长,到底又是什么东西,能够在这样漫长的时光当中,埋下一个又一个的锚点?

除却那些纯粹司长破坏而被天镇压的邪神之外,鬼灯一直都相信,没有什么漫无目的的作恶。他在阎魔厅千万年来见识得太多了,哪怕是最为穷凶极恶令人发指的杀人犯,提刀向更弱者,也大多是为了那脑海当中一星半点残害他人所带来的愉悦和快意,但如今已然发生的这些事件当中,鬼灯一时半会,却分析不出目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