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桌畔,矜持优雅地打量着悬在壁上的诸多山水字画的翩翩少年,可不正是他刚收下,还没广而告之于众的义子陆逊?

“父亲大人。”

听到门厅那头的动静,陆逊不急不慢地起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乌润的眼眸闪闪发亮地看向燕清。

一向舌灿莲花的燕清,竟被知礼过头的陆逊给惹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微微一笑,一面在他跟前坐下,一面亲切回道:“自己家中,不必过于恪守礼仪,我知你孝顺,心意领了,只是请安,日后可免。”

他们天未亮就出了去,晌午刚过才刚回来,陆逊就这么死心眼地等了下去。

陆逊闻言一怔,眸底那点亮光就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他及时垂下眼睑,回话时仍语调温和,听不出任何低落情绪:“是,日后定不轻扰父亲。”

燕清自认也称得上是八面玲珑、精于交际的老油条了,可一对上看着矜持内敛、其实小表情早将那点崇拜和仰慕给暴露无遗的小少年陆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小心翼翼感。

仿佛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将这敏感细腻的少年孺慕之情给碰伤了去,浑然不似在旁人面前那如鱼得水的自在。

怪异的是,这种新鲜而古怪的滋味,却并不叫他不喜。

见陆逊这心里明明因被他拒了日后请安、少了与他亲近的机会而不太好受、偏偏还强忍着不露出来。装作懂事晓理的乖模样,燕清就没办法当没看见,微微一笑,道:“虽请安免了,可早膳晚膳,按照家中规矩,却需一起用。”

想了想,又补充道:“吾儿日后学业上凡有问题,若舍里师长无法替你解决,大可前来书房问我。只要我当时非是忙于公事,定会尽力为你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