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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陈敏之接过余风的话语,那好分析的坏毛病又来了,“若是无孔贼糜烂,山东一地,也算是将就,如今大乱之后,未见大治,反而年年灾荒,就是江南富庶之地,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本来就不算富庶的山东!”

见到余风点头,脸上并无不悦之色,陈敏之接着往下说,以往说话,这般主意余风的神色的时候不多,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时候,虽然他为余风参赞军机,却是感到自己的地位超然的人,他一个客卿,和住家自然是合则留,不合则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但是像现在这样说话之前,组织一下词句,还要看看余风的神色,那却是实实在在的下位者的做派了。

“这等地方,像大人这样不靠朝廷的粮饷来养兵的,实在是个异数,但是即便如此,怕是大人也是负担的很是吃力,学生猜测,大人海外立足,怕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山东,无论是地势环境,还是出产人口,实在不适合养兵!”

这话说到余风的心坎上了,养这些兵,何止是吃力,简直是捉襟见肘,人家做官捞钱,那叫捞的一个顺手,而他纯粹就成了一个过路财神,左手进右手出,赚来的银钱,哗啦啦啦的全部砸在这风字营身上了,若不是他在掖县早早占了一些良田,现在只怕是他要拿着银子,去求那些粮商去了,没钱没有兵,没粮同样也没有兵。在这里,这几千兵,他觉得就到了极限了。他有时候真的有些痛恨那穿越大神,为毛不把自己丢在那江南富庶之地,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为这些东西苦恼了吧。

但是,世间之事,一饮一啄都是注定的。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有一弊就有一利,他回过头来一想,这山东虽不富裕,但是却给了成长的土壤,若是真在江南,他要自己能够有这份实力,那就是妄想了,他还没有冒头肯定就得被人踩下去,了不得就是做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官儿,但是,这崇祯朝的官儿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你接着说!”余风盯着陈敏之,这次可真的就有考校的意思了。这读书人评头品足天下大事,说得好听点,叫胸怀天下,说得不好听一点,叫做夸夸其谈。这陈敏之夸夸其谈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了,但是,真要看清楚一个人的心性气魄,还是要看这个人处事的手段,尤其是这事关他发展的大计,听听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什么见解,对余风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人手下的盐丁和风字营的官兵,明面上的不下五千之数吧!!”陈敏之没有问那没在明面上的,那些肯定是机密,他总不能相信余风连新城驻军的数目这等机密之事也悉数告诉他吧!能让他知道新城的存在,就已经是主家莫大的信任了,他要是再没眼色去打探,那就是取祸之道了。

“这五千人的身家,都寄托在大人身上,而学生也曾经听闻过,大人的军纪相当的好,至少,这些军兵盐丁,极少有祸害百姓之事情发生!”他说道这里,笑了一笑,这也是当初他投入余风门下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就不必说了。

“衣甲兵器是花银子的大头,粮饷也是少不得的!”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如是大人身上没有巡检司的职司,估计这些兵马也维持不下去了,如果把学生放在这般境地,肯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朝廷活动,将手下这只兵马调防到富庶之地,要么就收拾行李,赚足了银钱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

余风点点头,这样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过,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就算是调动兵马到江南,他就能保证能够养得起这些兵马,手中的权把子不易人吗?这点他很怀疑。至于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那更是不可能,他知道,再过些时日,这天下就是烽烟四起,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在这乱世,和一只待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

“不料大人却另辟蹊径,直接取了海外一地,恕学生斗胆,学生敢断定,那新城,必定是可以给大人带来足够的银钱粮草,大人才会如此作为的吧!”

余风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说得不算错,新城的确有大把的良田,无人耕种,这聚拢流民去新城的事宜,年前就在做了,只是时日尚短,看不出多少成效出来。”

陈敏之心中一动,招揽流民到新城,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成了余风的子民,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这些人时日一长,心中还有没有大明两个字都难说,大人端的好心计,比起鞑子他们强掠人口牲畜,手法上虽然是温和得多,但是这俩个事情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将他人的民众变成自己的民众。三百多年前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有“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么一说,但是余风此举,却是真真在挖大明的墙角了。

好在这大明的墙实在是太大了,小小的挖上那么一挖,没人会注意,但是这么持之以恒的挖下去,真的说不一定将这堵墙挖出一个窟窿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大的墙因为一个小窟窿轰然倒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学生家中倒还有老母和一个幼弟,听的大人的新城如此田地,学生倒是动了一点小心思,我那幼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在市井厮混,让人甚不省心,若是大人开恩,赐下一些田地,让他有碗安生饭吃,学生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哟!这陈敏之挺上道的啊!余风心里明白,这不就是将家小送到自己的手里,作为人质吗?读书人好啊,啥事情都说得一点烟火气没有,好像是求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