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页

他大着胆子,走进了军营。没人,这里没人,那里也没有人,除了一地纷杂的痕迹,这兵营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数千的官兵,竟然拔营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当兵的真的开走了!”从军营里走了出来的张屠夫,有些失魂落魄,连夜拔营,总会留下看守大营的人吧,这般的情形,看起来总是有几分诡异,张屠夫失望之余,突然想到,待会回城的时候,问问老王,他们都是当兵,没准知道些内情,这笔好买卖算是丢了,也不知道这些兵还会不会回来。

“风字营开走了?”老王也是一脸的诧异,“没有听见什么紧急军情啊?”

他是登州大乱后幸存下来的老卒,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当下叫来一个年轻士卒,“你帮我看一会,我去城外看一看!”

等到他回来,登州城的大小官员还有百姓们,差不多都可以确定,这一直驻扎在城外的几千兵,真的是开走了,百姓们倒也罢了,但是,那城里的大小官员,心里却是无端多了很多的想法。

很快,知府衙门里就传来了知府老爷的命令,立刻关上城门,城门原来的守城的士兵,也被知府大人派来的团丁家丁们,纷纷换了一茬。而一直在登州城里训练的乡勇团丁们,也一个个拿上了武器,登上了城楼,更有甚者,连守城的火油和擂石也被打开库房,搬了出来。

这一番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恐慌,见到官府这样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猜测起来。流言的产生,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很快的,以讹传讹,百姓们中间,很快就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当然,这流言,基本上主角都是风字营。

其中百姓们最为信服的说法,就是城外的那些当兵的,早有反心,官府这般作为,是为了防备他们。若是有人辩驳,若是有反心,平时那些当兵的进城,可不见有人拦着,要反,等兵丁们进入城里再反,岂不是更靠谱一些?这话一出口,顿时就被众人驳的体无完肤。

“那些兵丁是休假才进城的,若是一个个披甲带刃的,谁会不提防,这也幸亏是咱们山东的兵,若是客军,你看官府放不放人进来?几千人混进城来,亏你想得出!”

还有人有些奇怪,这城外风字营,好像也就三两千的兵,这点兵,欺压一下百姓还行,若是谋反作乱,又顶什么事情了,到时候朝廷的大军一到,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们淹死了。不过,这些话,这些人是不敢说的,谁也不敢说,这几千兵丁就作不起乱来,当初孔有德不也就是只有几千辽兵,做起乱来,不也眨眼间就拉起来数万人马了吗?眼下的这世道,还真的不乏那些登高一呼的主儿,更别说这些惯于刀兵的人了。

总之,市井间什么传言都有,渐渐的,人心也开始不稳起来,更有那些不甘寂寞,想浑水摸鱼的地痞无赖,也趁机鼓噪起来,煽动众人,眼看着城外情形不明,城里就要乱了起来。

还好,官府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所防备,这些人一冒头,就被一直严阵以待的差人们一个个抖开铁索拿了,有几个牙尖嘴利的,更是被差人们用刀鞘,打得满口的牙齿都掉了。见到官府这般严防,这些无赖们才渐渐消停下来,都是这登州本地的,这些差人们可是都知道他们的根底,若是较真起来,他们在这城中,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差人们总会找到他们的窝点,将他们抓入大牢中。

市井中如此,在府台衙门,这紧张的气氛,更是要比市井中浓厚了不知道许多。得知城外的异动,这登州知府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是做归做,若是论起来心里最没底的,这登州的大小官员中,还真的要数他了。

这风字营的游击镇守登州,对他来说,这些兵丁可有可无,要镇守,也得大军镇守才像个样子,这登州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重地,虽然这两年没有对辽东用兵,朝廷对这里不怎么关注了,但是也算是一个重镇了,若是有乱子,一定是从海上而来的,这三两千本地招募的战兵,对于海上来的那些凶神恶煞,又有什么用。这些兵丁,驻扎在城外,有事情的时候不一定有用,但是骚扰地方,没准就是一把好手了。

他对这城外的三两千兵丁,一直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态度,对那游击余风,更是要理不理,没有什么好感,一个文人,和那些当兵的粗汉厮混在一起,又能是什么人物了,君子有六艺不错,但是,圣人可没有叫天下的读书人都放下手中的圣贤书,去做那粗鄙不堪的武夫。

而那余风,倒也知趣,除了例行的公事来往,他到城中来上那么几次以外,基本上不是窝在军营里,就是在他灵山的老家,基本上算是个有眼色的低调的武夫,所以,两人关系寻常,但是场面上,彼此都过得去。加上他对于手下的兵丁,约束得甚严,甚少祸害百姓,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民怨,知府大人也就勉强了接受了这一只兵马驻扎在城外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