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知道父亲的担忧。”陈卫昌道,“陛下没登基前与誉王是有过节,可如今,这天下已经是陛下的了,誉王在藩地围着老婆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参与任何国家政务,即使添了儿子,想必他也不会让自己的骨肉牵扯到皇位之争这样的事情里来。”

陈章不说话,只是盯着陈卫昌。

他的目光让陈卫昌不解:“父亲,你怎么这么看着儿子?”

“这么多年了,天天教,牛教上三遍都知道转弯了,你是如何辅助皇帝的?”陈章露了威严:“誉王,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皇位本来是他的,最后却落到了他人手中,你想,他会甘心?过去十多年,他夹着尾巴做藩王,安静的有点不正常了。”

陈卫昌怔怔地望着陈章:“父亲,”他皱皱眉:“那阿元的婚事,父亲您直接回绝便是,还叫儿子来作什么?”

陈章正色道:“你爹我一生为我荣安国鞍前马后,十多年前那场浩劫,我不希望再发生,所以,我想应了元儿的婚事,若誉王真有什么动静,我们便可透过元儿知晓。”

“父亲!你老糊涂啊!”陈卫昌不敢置信,“您就不怕他誉王真有谋反之意,把咱们元儿搭进去?”话到此,声调已经带了颤抖:“您试探誉王,大可有别的法子?应这门亲事,着实不妥!也是最不明智的法子!保不齐连我们整个陈家都要搭进去!”

“你以为我舍得元儿?元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比你这个儿子的份量还重!”说到这里陈章的眼中闪了泪花,“可我若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呢?陛下本就对我们有不满,昨天下了朝,他以这天下苍生的名义希望我能答应,不过,陛下给我一个保证,等真有那一天,元儿的命丢不了。”

陈卫昌冷哼:“他有不满?他有什么不满?这天下是我们替他夺来的!他的保证我不信!明儿早朝,我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了他的旨意!”

“陈卫昌!”陈章严厉喝道:“请你摆正你的位置,你先是臣子,才是父亲!”

“父亲!”陈卫昌站起身,眼里迸着火:“您老真糊涂了不成?他们帝王家的争夺,我们何必非要牵扯进去?到时候你真以为我们阿元有退路?我们有退路?”

“你真以为我们现在有退路?”陈章望向他,眼神凝重:“你以为当今陛下真的是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他没两把刷子,能登上皇位?你别忘了,没了我们,还有赵显他们,这朝堂之上,没了我们,照样有别的人会为他前仆后继鞠躬尽瘁,我七十了,不糊涂,但有时候不得不糊涂,誉王只有一子才刚出生,能不能长大,还说不准呢。”

陈卫昌的神情惊愕了,慢慢坐回椅子上。

陈章看他一眼,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在他面前该装就得装,不要动不动就忍不住你那暴脾气,他是天子,你是臣子,总锋芒毕露目无君王可不聪明,你记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许久,陈卫昌商量似的:“那儿子,明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他讨个凭据,总可以吧?若不然我不放心。”又道:“父亲你都说了,他没两把刷子怎能当上帝王,那么,他为他自己和他的儿子谋天下,我为阿元性命谋个凭据,这没什么过分吧?”

陈章看了他一眼,默许了。

……

“什么?阿元的婚事?”大夫人眉头一皱:“下个月阿元才过十七岁生辰,婚事定的是不是过早了些?”

“我十六就把你娶回家了。”陈卫昌笑着道。

大夫人瞪他一眼:“少来!我正后悔呢,若是晚个一年半载,我定学那花木兰做一回巾帼女英雄,省的伺候你们这一大家子,当老妈子累死累活的。”

陈卫昌亲昵地扶住她的肩膀:“我的夫人您辛苦了,全府上下谁不称赞你,父亲他老人家更是对这个儿媳赞不绝口。”

大夫人面上露了笑,不过对于陈元的婚事,她总觉得陈元现在还小,过两年再成家也不晚。

“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和父亲说了也不算。”陈卫昌说着叹口气:“是陛下的意思。”

“什么?陛下的意思?”大夫人吃了一惊:“阿元几个哥哥婚事都还未定,陛下怎想起来操心阿元的婚事?”

“你什么都好,就是话多。”陈卫昌面上带了淡淡严肃:“这事你就别多问了,陛下说了,只是定亲而已,成亲的事等阿元书院学满也不迟。”

大夫人不大高兴地“嗯”了声,起身去了一旁坐着。

陈卫昌立时认错,凑了上去,黏黏糊糊的一会“夫人”,一会“娘子”把大夫人哄高兴了。

……

林深不知处,这话半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