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霜话音落下的瞬间，肃霜的眼前不再是那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的车辆了，没有肃雪，没有攻略者，也没有其他人。

瘦弱的孩子高高的抬起头，此时过于高大的塔神只能让他卑微的仰望。

“塔神。”肃霜走上前，他现在的身高居然只有塔神的一半不到，握住塔神的衣服下摆，肃霜靠在塔神的双-腿上，“对不起，我们不敢了，能不能放我们离开。”

即便是拥有成年人的记忆，可身-体依旧是个孩子，委屈和恐惧一起涌上心头，肃霜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流下，本身就过于可爱的孩子如同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一般，紧紧的握住塔神的衣服。

而塔神第一次，在肃霜的面前蹲了下来，和还是孩子的肃霜更好的交流。

瓷白的手指勾着肃霜留下的泪珠，塔神安静的看着他。

“塔神，你是不是讨厌我们？”肃霜抽噎着，稚嫩的童音带着以往没有的追随的情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人类是肮脏的，卑劣的，带来争斗，猜疑和等级的东西，我厌恶他们。”塔神的冰冷声音，无一不是在对人类这个种族进行嫌弃，“生物不思进取，只被人类所操纵，在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应该有主宰，人类打破了这个平衡。”

肃霜深出脏兮兮的袖子，抹了眼泪：“所以塔神想让我们死吗？”

然而在肃霜的面前，塔神却并没有延续那一份厌恶之色，他伸出手抚摸着肃霜短短的头发：“人类唯一有用的地方，是诞生了你。”

肃霜瞪大了双眼，孩童的大眼睛被明亮的水光所滋润，美丽万分，承载着不可置信和迷惘。

“你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美丽的妖姬，我不喜欢人类，我却欣赏美丽，你是值得赞叹的、被保留，我会为你创建出伊甸园。”

“只有我能活下来吗？”肃霜有些焦急的握住了塔神的衣袖，“为什么只有我？可不可以让其他人也活下来？”

“可以。”出乎预料的塔神给了肃霜一个选择，“我允许你保留一定的人类进行统治，我可以在未来，辅佐你重新创造这个已经被人类毁灭的污秽的世界。”

肃霜的眼睛亮起：“那可不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留下来，就现在活着的末世的所有人？”

塔神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用沉默斥责肃霜的贪心，可肃霜却仿佛一个不怎么懂得隐喻的孩子，上前抱住了塔神，细弱的孩子此时却稍微拉开了塔神的衣服，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塔神的胸口。

“请不要讨厌我们，我们也想活下去。”

塔神的手安抚在肃霜的肩头，就着肃霜拥抱他的动作回抱了肃霜：“你并不认识所有人，人类都不全和你有交集，我偏心与你，而你只能在我选择的偏心中选择存活下来的人。”

肃霜的睫毛微微颤抖，在塔神的胸口擦过，塔神垂眸，似乎对怀中的孩子尽显怜惜。

“塔神，魔塔，真的不是为了拯救我们而存在的吗？你是真的，想要我们死吗？”

塔神却靠近了肃霜的耳边，肃霜第一次听到了冰冷的如同机械一般的塔神拥有感情的声音：“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类，都该死。”

不再掩饰，对已经暴露了真面目的肃霜，展现了他最本质的对人类的绝对厌恶。

“那现在已经被攻略了的魔塔，在那里的人也会死吗？”肃霜焦急的，想要询问一个清楚，就像是一个已经即将判决死-刑的人，希望能明白自己的罪责。

“是。”塔神嘲讽的语调中，透着冷意嘲讽，“创造了不该存在的钢筋铁骨，并且想要躲在其中躲避灾祸的人类，终于从地底下冒出了头了。”

肃霜的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他已经足够理解塔神的话语的含义。

一直以来人类都懂得了如何躲避怪物，而怪物找不到人类。

塔神现在在做的并不是要保护人类，被攻略的魔塔也并不是不会再一次被怪物占领，这里的一切恢复了本该有的模样，而之后怪物会再一次侵占过来。

“为什么要把灾厄驱赶出去呢？它不是塔神的帮手吗？”肃霜问道。

塔神却轻轻的拍打着肃霜的后背，他在肃霜的耳边轻声说道：“人类太少了，不足以让我太过怨恨了，更何况因为可爱的妖姬，我似乎开始有点喜欢人类了。”

肃霜猛然抬起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塔神。

他的脑海中回荡起在灾厄的周围不断的出现的极强的怨念，那怨念覆盖了其他人所有的愿望，而现在塔神的怨念已经不足，逐渐的弱于生物对生存的渴望了吗？

这就是塔神不能再控制灾厄的原因？

因为人类对生的渴望，压过了塔神对人类的厌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