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也无法确定我的疲惫是否源于工作。他不知道我今天见过安室透,不知道安室透对我说了一些话,不知道我正因为那些话而心乱如麻。

他一无所知地关心着我。

心虚、内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层蛹似的密不透风地将我裹住。

人可以轻易骗过其他人,却很难蒙骗自己,尽管我嘴上说着他不会离开我,其实内心并没有那么坚定。

阿银关掉最后一盏小夜灯,和我一起睡觉。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捡了一只野猫,捡回去的时候灰不拉几,洗干净后发现是一只漂亮的白猫。它似乎流浪了很久,在被我捡回去之前,一直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

它身上有许多伤口,我把它抱回了家,小心翼翼地为它上药,好吃好喝地供着它。它从最初的不让人亲近,到后来变成了黏人精,时不时的就要跳进我怀里,用身体蹭蹭我,让我去摸它。

我每天上班工作,下班撸猫,生活非常幸福。

可是某一天,突然有人和我说,这只猫会咬人,我不能再养它了,必须把它送走。

那些人强迫我和猫咪分开,我的小猫被关进了黑漆漆的铁笼子,它戴着止咬器,挣扎着从笼子里伸出一只小肉垫,试图抓住我的衣角。

我不忍心看它因为反抗而伤痕累累,只好把衣服从它的爪子里抽了回来。

它耷拉耳朵,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

梦醒了。

我睁开眼睛,手脚冰冰凉凉的。

这几天气温降得厉害,夜晚尤其冷,我们今晚又睡的是新床,一米八的宽度躺两个人绰绰有余,阿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抱着我睡。

当初睡单人床的时候总觉得特别拥挤,想着能快点睡主卧的大床就好了,没想到第一次睡新床竟然会被半夜冻醒。

我冷得发抖,本能地伸出手靠近热源。

手越过床的中间,犹豫了下,又缩回去。

第二天。

邻居太太们按了门铃。

上回阿银带娃带得不错,那三个小朋友都很喜欢他,回家后吵着闹着要再去找那个银发叔叔玩。于是太太们又下了个单,让我们这周末带小朋友们去陶土馆做手工。

小朋友们精神满满地整装待发,与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元太瞅瞅我:“姐姐,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啊。”

光彦用手肘推了推他,“元太君,太失礼了,不可以对女生这么说话!”

我面无表情地拿出粉饼,在眼睛下面多扑了两层。

陶土馆开在一条艺术街上。

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进入场馆,好奇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朝比奈小姐,真巧啊。”

我一个激灵,身旁的阿银则皱起了眉。

安室透穿着陶土馆工作人员的衣服,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向我们打招呼。

我心里闪过一万句怎么又是你,面上不动声色:“这不是波洛咖啡厅的服务生先生吗?”

安室透从善如流地演起来:“最近经济不景气,东京的生活压力太大了,我不得不多打几份工付房租。”

活脱脱一个在东京讨生活的打工青年。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安室透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我猜他多半是事先调查了我们周末的计划,故意来陶土馆做兼职。

难道说,今天就要开始他对阿银的行动了?

我不由得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