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忌冷冷一笑,道:“一个鲁莽之人,又是必然心存不满,有何惧哉,我已经有了计策,敌军依靠水运运送辎重,这本是好事,可惜却也给了我可乘之机。且看我手段,让敌军辎重粮草,尽化飞灰,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法子继续作战。这也是他们想要大战,否则怎会将辎重大营设在庙坡,这里虽然方便运送,但是防备上却是不如高沟深垒的城池远甚。罗蒙,传我令谕,召集军中校尉,准备作战。”

罗蒙心中一喜,他可是知道将军神机妙算,鲜有落空的时候,这次立下大功,而石英上次却是损兵折将,自己等人就可以洗雪数年来常被石英等人压制的屈辱,虽然将军并不在意,可是那些人的排斥冷淡可都是他看在眼里的,因此罗蒙连忙下去传令,准备随着主将再一次破敌立功。

夜色深沉,雍军辎重大营内灯火通明,中军帐内,坐在主将位置上的却不是荆迟,而是换了普通青甲的齐王,这一次为了避过北汉秘谍的耳目,齐王和他的亲卫军都换了普通士兵的甲胄,更在辎重大营里面藏了两万骑兵,表面上看这里只有两万步兵,一万骑兵,实际上却是两万步兵,三万骑兵。营盘中搭建了帐篷,这些重骑兵藏在帐篷里面,轮流出去露面,因此瞒过了北汉军的眼睛。

坐在下首的荆迟振奋地道:“殿下,我们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即时回来,看来谭忌果然已经来了,先生神机妙算,这次能够生擒谭忌的话,不仅龙庭飞失去左膀右臂,还可以振奋军心,那谭忌肆虐泽州多年,若是将他千刀万剐,也可消解民怨沸腾。

李显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生擒活捉呢,听说此人生性严厉刚强,领军作战狡诈如狐,很多冷酷无情的人偏偏自己却是怕死得很,希望这谭忌不要让我失望。”两人正在闲谈,这时,突然营外士兵哗然,不过片刻,有人入帐禀报道:“启禀殿下、荆将军,有人从沁水上游放下火船,将沁水浮桥和两岸的辎重都点燃了。营前有千余北汉军正在攘战。”

李显精神一震,道:“果然来了,荆迟,你依计行事去吧。”

荆迟起身一礼,大踏步走出帐去,大声道:“快拿我的兵器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和老子作对。”

李显微微一笑,对身边的近卫庄峻道:“准备好,我们等到荆将军引走敌军之后再出营。”庄峻面上露出喜色,道:“殿下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上阵杀敌,这些日子可是憋闷坏了。”说着转身出帐传令去了。

谭忌远远的看见大雍重骑出了大营,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不由叹息道:“这样的大将军马,却让他们守辎重,也真是可惜。”复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平日冲锋陷阵的大将有没有法子固守营寨。”说罢,他一挥手,带着身边近卫向大雍军当头迎去。就在两军距离不到百步的时候,北汉军突然折转方向,避过雍军锋芒,从侧翼逼去,谭忌带着三十六骑冲入了大雍军阵。他手下这支骑兵乃是北汉军中最擅冲刺的劲旅,长戈挥动之中,血肉横飞,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兵却使用劲弩四面射去,大雍军阵为之动摇。荆迟带了七千铁骑出来,谭忌带了亲军冲杀了一阵,撕破重骑防线,耀武扬威地向远处遁去。荆迟又羞又恼,带着军士抢救辎重,虽然只是波及了岸边的一些营帐,可是也是损失不小。整顿到午后,却是从十里河上漂下火船来,这次雍军早有防备,可是却仍然弄得灰头土脸。荆迟策马站在营门,指天划日,将谭忌骂得体无全肤。这时,谭忌却又带着千余军士前来攘战。

荆迟大怒,带着铁骑就要出营,这时有参军装束的文官前来阻拦,进谏道:“将军,敌军只以一部挑战,分明是诱敌,还请将军谨慎。”

荆迟却是大骂道:“敌军有后援又如何,我们三万人被这几千人戏弄,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们大雍无人,再说我只带骑兵出营追杀,难道两万步兵还守不住大营么?”说罢带着骑兵出营而去。

这次两军初接,大雍军就发挥出了强大的战力,一时之间北汉军损失惨重,谭忌见强弱悬殊,带着亲兵退去,这次荆迟可是不依不饶,在后面舍命急追。谭忌带着亲卫亲自断后,就这样追追逃逃跑出了几十里路。谭忌虽然人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北汉军又是轻骑,稳稳的将荆迟军保持着一箭之地,若是荆迟军追得近了,就用弓弩逼退。荆迟也是精通骑战,索性不缓不急地跟在后面,只要前方北汉军稍有松懈,就要一举破袭敌军。双方这样一追一逃却是僵持住了。

追击了小半个时辰,谭忌已经到了沁水上游岸边,这里北汉军已经架起了数座浮桥,谭忌一声令下,带着众军向沁水西岸撤去。荆迟大怒,下令道:“给我追上去,不能让他们破坏浮桥。”

千余人不过片刻就过了浮桥,对面岸边乃是一座丘陵,眼看着北汉军转向丘陵后面去了。荆迟更是大急,可是一座浮桥对于近万的大雍铁骑来说实在是不够用。心中急了,也顾不上等待,荆迟带着亲军先追去了。转过丘陵,却是衣甲鲜明的七千北汉轻骑。策马奔上丘陵顶部的谭忌一举长戈,号角齐鸣。转瞬间将荆迟和千余亲卫铁骑包围起来,谭忌分兵两处,一半围住荆迟,一半阻截后面的援军,凭着丘陵拐角处的地利,生生挡住了后面的铁骑。

罗蒙兴奋地道:“我本以为荆迟会派先锋先过来探路,想不到他竟然亲自带军,倒让我平白拣了一个大便宜。”

谭忌冷冷道:“小心一些,事若反常必为妖,提防中了圈套的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