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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突然揣摩透了二殿下想听什么,不是这些他听不懂的理论和概念,而是实际生活中的情景,能从中借鉴什么,他自会分辨。

于是,她脚步轻快地跳过一棵匍匐的气生根,漫无边际说起来。

“我们那个时候呀,有遍及全国每一个角落的天眼,天眼就像是殿下的探子,但不用真人,而是飘在天上的无数眼睛。”

“倘若一个人迈出家门之后,走过三条街,进了五家店面买了东西,路上与十个人擦肩而过,与一百个人打了个照面——那这三条街、五家店,与他打了照面的所有人,走过的每一步、每一个拐角都会留下他的影像记录。”

“店里会留下他的消费记录,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产地在哪儿、保质期多久,都会上传到大数据库。”

她又说:“你看皇上,怕这个大臣有不轨之心,怕那个地方有人造反,用权术左右制衡,操好多心。”

“我们那时候呢,别说是不轨之心了,哪怕你跟朋友密谋做坏事,给他发一条消息——‘晏二哥我们去抢银行吧’,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京兆府上门,来抓你,因为你发出去的消息被监控到敏感词了。”

“我们那时候,每个人都是要编号的,一个老人的生平履历打印出来,能有二三百页那么厚。”

“别说是作奸犯科抢银行了,哪怕你打过老婆、虐待过动物、在公共场合发表过反动言论,都会留下案底,都能查出来——这就是最厉害的监督机制,让人人不敢做坏事。”

晏少昰蹙起眉,饶是他身在皇家,听到锦衣卫的手段都会觉得不寒而栗,那是一代代皇帝传下来的监察之术,远比影卫高明得多。

却也没有这样,一言一行尽在掌握中。

晏少昰不禁问:“你那里的人,不会恐惧?”

唐荼荼:“不会的,公民隐私有严格的尺度,虽然大数据侵犯隐私的事情也很多……慢慢也就习惯了。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个人品格和社会公理反而是更重要的约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