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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日的工夫,军中流行起往背上炮烙名字,但炮烙容易留下溃烂伤,疽毒都能要了命,军中是明令禁止的。

小兵藏在火房里烙字,孙知坚发现了,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而城外征调了所有的民田,接连三日,炮响不停,把城墙向北二里的所有地土炸翻了好几层,放眼望去,看不着一片见绿的草地。

火器营几千人每天轮替着练炮,白天与夜晚接上。

全军被这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炮响声震得耳朵嗡嗡,张嘴想嘀咕“这不放空炮么”,又被将领严肃的面容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没人敢怪责到二殿下身上,只好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

侥幸带了一身伤回来的葛规表,像少了一截舌头,话也不说了。将领们全拦着他不让喝酒,他却也像是醉了,伏在桌上哭得接不上气。

暖帐中那一群大老粗借着酒兴背诗之时,晏少昰早早离了席,回了自己房中。

他褪下甲,洗净手脸,坐在窗下给唐荼荼写信。

那些炮火与血腥的事,他不想与她说,又不知道该与谁说,到底还是写了。

避过伤亡不提,又略过了凌迟酷刑,留下的,就只剩寥寥几句,“军中将领可恶,而我督查不严”了。写来写去,更像一封罪己书。

他觉得不合宜,再删删减减的,反倒违心。

于是提笔往下写。

——他们的主帅蒙哥,果然是个人物。头天元军被火炮炸了个人仰马翻,隔日,换成了假人来试,他们趁夜在草原上堆跺出骑军样式,又往草人里填塞红布,被火炮轰碎之后,远远望去腥红一片,与活人一般无二。

——要是没有你那千里眼,必然看不出其中蹊跷。

——饶是看出了蹊跷,却也得将计就计,不然又要暴露了咱们有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