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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静静悄悄的,只有爹爹起得比她早,袍服官帽整齐上身。

他堂堂一老爷,毫无一家之主的气派,既舍不得夫人早早起来给他忙活更衣盥洗;又不好意思麻烦小厨房开灶,每天一个人悄默声起床,去前衙吃大锅饭。

唯一的爱好,是上值前抽出点工夫,侍弄侍弄花草。

——唐夫人养了两盆牡丹,唐老爷养了好几坪的草。

唐荼荼忍俊不禁:“爹,这草不浇水也死不了的。”

唐老爷不以为然:“好几天没下雨,万一枯死了呢。”

他一个典型的儒大夫,心中认定万物有灵,看山不是山,能看到仙人住在斗拱琼台,看水也不只是水,能想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看这满园的草也不是草,而是一个个小生灵。

赵夫人被关进县牢以后,院里的花坛没人拾掇,已经杂草丛生了。上个月仆役剜了一片野草,唐老爷驻足叹了三声。

后来没人敢剜了,只敢拿剪子削平,成了一片毛绒绒的草毯。

父女俩也顾不上说几句话,一句“荼荼起这么早啊”,一句“爹你注意身体别太累啊”,匆匆对了两轮话,各自出门了。

谷雨过后,很快立了夏。

墙壳成型,几十张皮料缝成结实的粗筒,似一个漏斗插入壳模深处。工人站在高处,缓慢投入混凝土砂浆,任其自然坍落,再一层层压实。

几十根钢筋混凝土立柱在一日内飞快凝固,便可以拆去外头的板材了。

六米八米高的板材一倒,容易砸着人,这活儿全交给了影卫,所有匠人站在远处伸长脖子张望,擎等着看看这巨柱是什么惊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