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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坐在摇椅上,脚跟踩着地,一晃,又一晃,摇椅底下的旋杆咯吱咯吱响。

战场的事讲来无趣,晏少昰又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句句平板,旁边也没个声儿,他在满院的静寂里几乎要以为唐荼荼睡着了。

偏头一瞧,才知没有——唐荼荼皱着两条眉毛,听得认真。

晏少昰静静看她片刻,无声笑了。

宫里没人爱听这个,却总爱张嘴问:边关什么样,打仗什么样,草原人什么样。

天下有无数的文人写书、说史,朝廷也爱使唤他们,让文章学问做愚民之具,把北方的外族称作蛮族,描画成茹毛饮血、敲骨吸髓的怪物,要把蛮夷描述得不像人,要让每个兵都坚信绞杀蛮夷是大义。

离京前一日的大朝会上,父皇让他详述北边的战情。

晏少昰说,“北元有官制,有行省,也有藩属,高门大户会捧着书识字,他们也写诗作画”。

太和殿里便是一片笑声,活像听见了猢狲扮人。

他又说,元人朝廷网罗了一群学士,专门学习儒学,还重金招揽汉人幕僚和儒生。他们抓回去的战俘多数就地杀了,唯独不杀匠人和学士,把学士关在一起,叫其默书,能默出一本大作的就能活命,默出三本的加官进爵——赤城城破的第三个月,元人战场上就出现了兵阵。

太和殿的笑声窒死在一片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