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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去县衙办事的百姓进门就跪,看见青的绿的不管什么色儿的袍服都一个头磕下去,喊着“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不喜欢民工领自己该得的工钱时还要点头哈腰,背弯得比谷穗低。

甚至是今早离开前,丛家姐妹一句“姑娘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唐荼荼心里都梗着。

……在县里的每一天,所见的每一眼,都在撕扯着她那点良心。

看见龙鱼上贡要当热闹看,听见疍民被骂脏鬼要装没听见,得知乡下人活得比京城的畜牲苦,心里还要想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唐荼荼光是这么想想,都能再掉半缸眼泪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呀……”

“你在京城等我就好了嘛,你过来干嘛呀……”

他吃他的八珍宴,她谋划这穷县城,等三年后她从这穷得焦心的地方回去了,把仇官厌富的念头埋实在了……还能好好地做朋友。

唐荼荼眼泪不停地掉,哭得彻底没了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惦记着抬手推搡他,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妄想靠这么一只手,把他推回京城的富贵窝去。

于是,那些未尽的话破开他胸口,破开他一身的锦绣,晏少昰忽然之间全听懂了。

他旋身坐下来,一字一字,格外着意地开口。

“再说我。什么四冷四热四糕果,都是与你吃饭的时候才这么点,怕你平时俭省,舍不得吃,专挑大酒楼请你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