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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昰挟风走上前,箍着唐荼荼后脑往怀中紧紧一摁,急事当前顾不上多讲,只抬起手,给她把松垮垮的掩口布条重新系了结。

“上山歇一歇。旁的交给我,我来办。”

那一夜,是娘娘庙自高祖时建成以来,最乱最闹的一夜。

船医不够用,医士不够用,杜仲把岛民里边心细的女人全召了出来,一人一条白布缠上手臂,临时培训了作医女用。

这些岛女住在山的那一头,非每月十五的庙集不出山,见的生人极少,说话声小得似蚊鸣,可听着疍民的土话,竟能轻声地对答如流,句句都是乡音。

杜仲在扎针施药的空隙里,慢慢反应过来:岛上的住民最早都是疍民。

他听见西头哀求的声音,是那个孙通判:“大人!大人!下官知罪了,下官知罪了!下官愿在大牢里关一辈子,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隔会儿他再回头,看见那通判被一根麻绳绞死,高高吊在船头了。

缓过精神的疍民围过去咬牙切齿地骂,多是男人,他们恢复得最快。老人蜷着身子,分不清什么民兵、平叛兵、天津海卫所兵,看见穿着兵袍的就吓得蜷着身子,泪流不完。

女人们坐成一个个的圈,搂着娃娃,无动于衷地看着船头的尸首。

浓烟渐渐散了,露出头顶皎白的月光,风也静,人也静。千万人供出来的海神娘娘自有神体,通身是润泽的汉白玉,海母低垂着眼,怀里捧灯,一双眼里载得下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