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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石头落下,均缓了一口气,皇媳和离可是闻所未闻,这一回去,得罪了皇家,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幸在太子对主子有心,否则如何下台?

夜凉如水,枝头也缀着清霜。

沈妆儿带来的仆人中,郝嬷嬷负责管教下人,留荷心细,平日负责照料沈妆儿起居,听雨则活络跳脱一些,会些算筹,便帮着沈妆儿管账,沈妆儿的私账与公账一向是分开的,平日也是分不同锦盒锁起来,唯有一些碎银子和小额银票混一处,听雨明白沈妆儿的性子,若当真是要分开,一分钱都不愿贪墨王府的,是以提前归置清楚。

等众人散了,她便轻手轻脚摸去内室,彼时留荷刚伺候沈妆儿上床,自个儿回后院去换衣裳,珠帘内只沈妆儿一人,听雨往里瞥了一眼,见她已侧身朝内躺下,身形挪动了几下,还未睡着,便掀帘迈了进去。

沈妆儿听到动静,微微侧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了过来。

听雨紧紧搂住她,下颚搁在她肩骨上低泣,“姑娘,您是不是真的想离开?”

沈妆儿心头仿佛有雾霾散开,失笑了下,定定点头,“是,听雨,也就你明白我的心意。”

听雨松开她,跪坐在她跟前,替她将拂落的秀发给撩至身后,擦拭了泪痕,重重颔首,

“姑娘,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奴婢都支持您,奴婢刚刚翻看了下账本,咱们现在账面上有两万两银子,店铺四间,庄子两处,每月进帐有三千两不等,这还不算陛下给您的百斤黄金,当真要离开王府,咱们也是够够的”

沈妆儿闻言忍不住生出几分悸动,眸眼亮晶晶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面颊,低声低喃,

“听雨,谢谢你”

留荷也好,郝嬷嬷也罢,虽都尽心尽力服侍她,可思想有些守旧,若论得她心,唯有听雨。

听雨瘪起嘴嘟囔着道,“自您嫁入这王府,头两年小心谨慎,日日将王爷喜好奉为圭臬,奴婢晓得您喜欢王爷,愿意为他付出,倒也无碍,只是王爷性子也太冷了些,高兴便搭理下您,不高兴便给您甩脸色,奴婢替您委屈,原先奴婢也盼着您能得了王爷的心,好好过日子,只是活在这府里,没有孩子终究是低人一头,王爷总归要纳妾的,与其等将来日日受气,还不如早些离了干净!”

“再说了,奴婢觉着,您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当这个太子妃。”沈妆儿不惯与人争斗,哪里是宫里那些女人的对手,更何况对手是王笙既是机会在面前,不如试一试。

听雨字字说在沈妆儿心坎上,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

“你放心,我今后再也不会受谁的气我会想法子拿到圣旨,带你们离开!”

听雨晓得沈妆儿乏了,不舍得搅了她的眠,“您先睡,睡饱了,有了精神,咱们还要打一场硬仗!”

主仆俩相视一叹,这一夜的风波与疲惫便没入这声叹息里。

等听雨离开,沈妆儿合衣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眼,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太多,到了此刻反而没了睡意,意识格外清醒,屋子里的灯都熄了,唯有窗牖外晕开一团模糊的光亮。

沈妆儿睁着眼,望着那团光。

延庆宫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翻滚,她到此刻心依然跳跃厉害,她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机会,忍不住脱了口,与其说她是冲动,不若说是压抑得太深,按捺不住了,一有机会,便破土而出。

心里着实有些慌,但路还要走下去,眼下皇帝记着她救驾之功,不会把她怎么样,拖得越久,越不利。

冷静下来后,该要好好谋划,如何打赢这场战。

如果所料不错,今晚或明日岑妃定会寻皇帝与朱谦提娶王笙一事,而王笙也会抓住机会替自己搏一把,王笙是首辅之妹,嫁给太子为正妃,才是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皇帝是明事理的人,待她再三恳求,晓得她是动了真格,想必会考虑她的心意,再有岑妃与王家在侧说项,拿到和离圣旨还是极有希望的。

不免又畅想了下和离后的生活,她不是买了庄子么,先去庄子住上一阵,避避风头,手中也操持了不少产业,这辈子吃穿不愁,一想到能彻底离开朱谦,有机会去宜州那样的地方游山玩水,沈妆儿心也宽了,眉也不皱了,就连窗外的月光也明亮了。

朱谦这头先回书房沐浴,换了一身常服出来,屋子里已候了几位官员。

以顾尽忠为首的礼部官员,笑眯眯朝朱谦行了礼,

“贺殿下正位东宫,老臣前来,便是与殿下商议册封大典,刚刚寻钦天监占卜,定下三个日子,请殿下过目,”一旁的礼部侍郎将一份折子递上去,又恭敬地摊开,只等朱谦览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