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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尘埃 时常 792 字 2023-05-10

他躲着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女的好像是东北人,一种老乡被欺负的感情油然而生。若无其事地绕到跟前,想劝两句。

刚凑近,那女的满脸是泪地抬头,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在一堆警察后面说了一句:

巧巧?

他把关巧巧从派出所接出来,天都亮了。

他领着她,像牵着一个孤魂野鬼,两个人坐在街边,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他以前很羡慕别人。不管是上海,还是重庆,怎么人家都那么有钱?大房子,有车,想吃啥吃啥。

现在他觉得生活真是糟糕极了,每户人家都在吵架、摔东西、冷战,没有人不陷在泥潭里。

用色彩来表示的话,这路边的千家万户。黑色的窗户是绝望,暖黄的灯光是焦虑,惨白且伤眼睛的是长久的贫穷。他们在原本喧闹的小吃街坐着,四周空空荡荡,给每个人足够的余地,去怀念来过又走掉的人或事。

关巧巧真的老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蓬头垢面地坐在旁边,眼角还有点儿血。身材在窈窕和魁梧之间模糊不定,成了个没有性别的人。

她说,自己大学毕业就嫁过来了。结婚六年了,孩子都四岁多了。

她噙着泪朝他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母老虎啊?不是的,我告诉你,平时都是他打我。

关巧巧抬起一只胳膊,把袖子挽上去,转着圈指给他看:这儿,这儿,还有胳膊肘。都是拿烟灰缸和擀面杖打的。平时逞能,怂货,不敢下死手。我敢。我他妈豁出去了,咋样,小逼崽子,看我整不死他!

他咳嗽一声:巧巧,说句不该说的……你不该嫁这么远。

对面的关巧巧笑了一声,把眉毛挑起来:大家都这样说。我告诉你,方平,啥叫远嫁?——上午他给你一拳,到下午,你爹的巴掌没扇到他脸上,那就叫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