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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崔嵬信了没有,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动了动,很快,烛火又重燃起来,照亮这宽敞的客房。

烛火不像是电灯那样明亮,于观真没缓多久就适应了房间的亮度,他这才发现原本的蜡烛已经烧成一滩蜡泪凝固在烛台底部了,刚刚崔嵬伸手去是将里头的线捻出来,只是这东西撑不了多久,崔嵬在找备用的蜡烛。

科技不发达的结果就是这种地方格外不便,修仙的人倒是可以用术法解决许多麻烦,然而不存在普及性。

现代人不需要自己会发电就能掌控各种电器,可是这会儿想用法术,必须得自己有灵力才行。

其实按照尘艳郎的本事,他要是往正途去,怎么着也落得着个为民造福,永垂不朽,名留青史的评价,偏偏人就这么邪性,一定要当坏人。

于观真撑着脸欣赏崔嵬的身材,外加腹诽自己的天字第一号仇家,他这会儿其实人还有点迷糊,毕竟刚醒这会儿精神头总是还没彻底复苏,更何况眼前的人是自家对象,要是换成其他人,他现在保准清醒得活像等着拔牙的病患。

好不容易,崔嵬终于翻出新蜡烛来,他换好蜡烛后问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你找半天蜡烛,就是为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来,坐下吧,我们说说话。”于观真撑着脸有点懒洋洋地笑起来,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实在过于有恃无恐了,这种底气甚至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崔嵬给予的,“我刚刚看见你跟莫离愁说话了,怎样,说得尽兴吗?”

崔嵬转身看了看他,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不然我问什么?”于观真以前觉得情侣之间聊天总是无聊到连狗都懒得搭理,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能觉察出其中些许滋味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只是想听听崔嵬的声音而已。

崔嵬想了想,大概是在想哪些是可以说的,过了许久才道:“他对我说了些越姑娘的事。”

于观真挑眉道:“什么?越盈缺?”

崔嵬点了点头。

“哈,莫离愁的脸还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我瞧他之前还很是看越盈缺不上,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都能说上越盈缺的事了。”男人有意在长辈面前提起与自己全不相干的女人,百分百是有了好感,于观真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忍不住道,“人家丈夫尸骨未寒,虽说不是我们杀的,但好歹是自尽在我们面前,莫离愁他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之前有这么道德沦丧吗?!

是不是跟未东明学坏了……

崔嵬有些无奈,听于观真越说越离谱,摇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于观真的八卦之魂被熄灭,稍稍老实些许,又追问道,“那是哪样?”

于是崔嵬便将今日百姓来城主府的事跟于观真细细说了一遍,他不知晓水难是未东明造的孽,神色异常平静坦然,倒让于观真有点心虚。

按道理说,未东明其实多少得为这事儿承担点责任,毕竟从根本讲起来,是他放走了未东明。

不过于观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越盈缺吸引走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耳朵里能得到不同的信息,他固然也感慨越盈缺思想上的不同,不过更震撼于对方说话的艺术。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小说里江湖总是难以与朝廷兼容,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轻利重义,他们的规则就是正邪善恶是非。而修仙者行走天下,本质上其实是有些接近江湖人的,都不受律法管束,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能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越盈缺要做城主,必然要遵循法度,可是她身为女子,如今的律法绝不会支撑她做这个城主。

这本是一个劣势,越盈缺却巧妙地将它化作自己的优势,王法之外尚存公理正义,这是三宗的立场,而越盈缺借王法不允许女子做官这一点巧妙地进入了这个立场。

“有意思。”于观真轻笑起来,他原本只是觉得越盈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已,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发现这个女人不单单聪明,还非常独特,“你还记不记得耍了我们一遭的沈秀娥?”

崔嵬柔声道:“记得。”

“我们怎么总是遇到这样厉害的女人呢。”于观真忍不住摇摇头,感慨起来,“蓝家二少爷与白城主真是有福气的人。”

柔顺、温柔、顺从的女人的确很好,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犹如枝头花,钗头凤,金贵大方,优雅得体,然而这是无法长久的,正如花期短暂,首饰换新,迟早有一日会被丢弃。

攀附大树的藤蔓为了汲取营养,它真真切切地活着,即便离开大树,也可以搭在架子甚至墙壁上继续顽强地生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