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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观真下意识问道,目光定在了领头的仙人身上,这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面貌虽只是寥寥数刀,可依旧能看得出来容颜庄严俊秀,衣着则非常飘逸,很有神君的气度。他回忆了下天玄门的打扮,只是依稀记得是黑白为主的色调,不过有什么具体特点就不太清楚了。

“你看他的大腿。”崔嵬伸出手去,虚指了下,“他腰上垂挂着一枚太极玉,此乃天玄门至宝。”

于观真伸长了脖子去看,果不其然,不过那枚玉并不明显,底部还被脚下的云朵削掉了一小半,难为崔嵬居然眼睛毒到这个地步,一下子就看到了。

这时候未东明忽然凑到他们身后,冷笑了两声:“不如来看看我这边的。”

于观真本来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崔嵬说话,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下子抖了下,这动静看不出来,可是贴着他的崔嵬自然感觉得到。

崔嵬轻轻圈了下于观真的手,很快就转身对未东明问道:“壁画上有些什么?”

未东明摊开手,语气颇为幸灾乐祸:“自己看呗,反正就是你们名门正派那些男盗女娼的破事儿,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没想到。”

两人这又转身去看壁画上的内容,壁画有些地方已经掉了,不过依旧能看出来,占据整个大壁画最顶上是一个人身龙尾的女人,她身上的色彩是保留最完整的,甚至还有极为难得的紫色,虽然是面对着众人,但能明显看出来,她是仰躺在一块玉台之上,手中捧着一块圆形的珠子。

这珠子,于观真曾经亲手触碰过,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冰蛟的内丹。

这张巨大的壁画分为三层,最底下花繁叶茂,百姓都在跪地叩拜,身边是滔滔江水,显然大自然已经从干旱之中恢复了生机;而中上两层则是连在一起的,之前在石刻上看到的仙人们正围绕着神女在举行祭祀大礼,那个配太极玉的男人仍旧是领头人,背景里的建筑显然与地宫有些相似。

未东明靠着边上的石柱,讥讽道:“这就是神女,白下城毫无传说的神女。”

他这么一提醒,于观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崔嵬仔细端详壁画许久,才发觉边侧居然还刻有文字,文字极为细小,他不由得将手放到其上细细抚摸描绘,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原来如此。”

“你这都看得懂?”未东明这下有点站不稳了,他看了看崔嵬,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文字,难以置信道,“这些文字恐怕有数千年之久,你居然能读懂,你是从哪儿学来的?难不成你拜入剑阁之前,先在天玄门的藏书阁里呆了几百年?”

于观真更糊涂了:“你看不懂?那你刚刚说什么男盗女娼。”

未东明冷笑道:“看不懂字我难道看不懂画啊,倘若真是冰蛟女自愿牺牲,画上怎么会又是一场祭祀大礼,无论百姓多感激,这些修士多恭敬,都难以改变这条冰蛟是祭品的事实。凡人庸俗愚昧,活祭人牲,这些修士做着同样的事,倒画得好像是什么要成仙的大好事一样。”

这下于观真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这条冰蛟是被强迫的?”

“未东明说的不错。”崔嵬这时候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才将手从墙上收回,些许灵纹就迅速从墙壁上扩散开来,“画上并非冰蛟为祭品,她是神位,不过这条冰蛟的确是被活剖取珠。”

未东明倒没什么被赞同的喜悦感,抱着手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毕方现,草枯禾焦,河渭涸大泽竭,而民无所食。煜上请水神下诛毕方,水神以身所化,以通九州。”

“当年毕方出世,数百泉眼一同干涸,修士斩杀毕方之后,人世间却仍是生灵涂炭,便以天玄门的掌门人灵煜为首擒住一条冰蛟,活剖取珠。”崔嵬平淡道,“他们向凡人撒谎冰蛟乃是水神下凡,命凡人为水神修建行宫,又禁止人间再传颂此等事迹,以免汪洋不止。”

于观真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功德,寻常妖物若得庙宇香火,修为顷刻间就可大大增长。”未东明也去碰了碰那些文字,冷笑起来,“嘿,果然有封印,冰蛟女剖珠济世,无数功德加身,她要是一口怨气未散,顷刻间旱灾就要变作水灾,这座地宫是那些修士修建来困住她的囚笼。”

未东明摇了摇头,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遗憾:“灵煜,啧啧啧,没想到居然是灵煜,天玄门唯一为消孽而兵解的掌门人。”

“灵煜生于乱世,当时兵戈不止,血流成河,他拜入天玄门后就一直为济世救人奔走。”崔嵬解释道,“他本是天玄门最接近仙道的掌门人,渡劫之期将临时,有两处万人坑血池汇流,尸骸成山,竟诞出两名鬼将,灵煜便舍尽一生修为兵解于血池之中,消除万鬼冤孽,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