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周载帝叫了一声“宁禄”,从寝殿走出一位老太监,年纪比达安长不少,是之前跟着周载帝母妃的。

周载帝母妃过世后,宁禄和掌事嬷嬷自请去守陵,直到上个月,才被周载帝叫了回来。

“你都听到了吧?”周载帝问。

“是。”宁禄站在一侧,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形并不佝偻。

“你说朕让杜居跟着莫止去,是不是选错了?”

宁禄就算守陵多年,对宫中的事却不是完全不知的。相反,他对周载帝的了解甚至比达安都深。周载帝问出这句话,并不是真的想听意见,而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差有个人帮他说出来。

宁禄低着头,说:“杜居是达安的养子,却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信得过他,让他随着慎王去了,是他不堪大用,收不住心思,不能为您所用。虽说这次几个奴才冒用了员外之名,可说句不该说的,您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越清眠的地方,加上医谷受重创闭谷不出,就更不宜轻易惹恼越清眠了。”

周载帝没有打断他的话,显然是听得舒心的。

宁禄继续道:“少了一个不堪大用的杜居,您还有许多可用的。可少了越清眠,万一您头疼再发作,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就算越清眠不与杜居计较,以后杜居若再动手脚,防不胜防。”

周载帝笑起来:“你为朕想的很周全。如今越清眠跟着老三去了封地也好,储君之位的确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夫应该掺和的。可惜宫中太医不争气,朕不少得得用他,把他留在朕能找到的地方,又远离权利中心,甚好。”

“皇上圣明。”宁禄行礼道,“若皇上信得过,剩下的就交给奴才办吧。”

周载帝笑得更开心了:“能为朕分忧的,也就只有你了。达安虽忠心,但从当了太监总管,心就大了。只可惜能力不足,终究是差了几番阅历。”

他这一番话,等于是给达安和宁禄的地位定了性,也给杜居定了结局。

皇上是否已有决断,是否会按自己想的发展,越清眠并不确定,倒是杜居近来没有作妖,越清眠多少还是满意的。

影二的左膝已经大好,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活动了,影卫们脸上也见了笑模样,尤其是影十六,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来到仰月城,队伍遇上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的很大,行路艰难,杜居也没敢催促,非常配合地找了处地方暂住。

“如果没遇上雪,再走七-八日,就可到达延州了。”越清眠看着窗外还未停下的雪,眼睛被雪光映的格外明亮。

医谷地处偏南,虽然每年也会有两三场雪,但都是落地即化的那种,实在没有什么雪景可言。而京中的雪也少有特别大的,且只要一停就会被扫起来,很是无趣。只有跟着师父北上行医时,才会遇上这样的大雪,路面上一个脚印都不会留下,就像无人之境。每每下雪,师父就会往炉子里丢两个红薯,待烤的外焦内软,便拿出来给他吃,那股子甜,越清眠一直很喜欢。

如今师父不在身边,越清眠只能自己往火堆了丢红薯了。

“左右不差这几日,就当是给我们修整的时间了。虽然仰月城离延州不算远,可东西比延州丰富不少。看看还有什么差的,再补一些。”苍莫止倒是想的开。

最近苍莫止的心情不错,就算他不喜欢延州,那里以后也是他的地方,所以离自己的地方越近,苍莫止越安心。另外,杜居最近都没有再往京中送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并不是坏事。

“也是。”越清眠用木棍戳了戳炉子里的火,没闻到红薯的香味,就还需要等一阵。

苍莫止打量了他一番,又道:“正好趁在这小住,你去买几身厚衣裳。”

“我衣裳够用。”越清眠自己有添置。

苍莫止道:“延州不产棉花,你以后想做衣服可没有现在方便。”仰月城也不产,不过秋收刚过去不久,商队往来成衣店应该会有不少存货。

越清眠想了想,说:“那就买给棉花吧,成衣样式我不一定喜欢,现做又费时间。带棉花过去想做再做很方便。到时候影卫们添置衣裳也有棉花可用。”

“这是个好办法。”苍莫止赞同。平时就罢了,今年他们肯定要在延州过第一个年,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添置新衣,这是不能马虎的。

“那明日若雪停了,我出去看看。”越清眠道。延州邻近边关,如果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商队是不会往那边去的,所以就连买棉花都不占便宜。

两个人坐在一起烤火,外面雪未停,没有特别要做的事,下人们也不会乱走动,小院格外安静。

左右无事,越清眠又给苍莫止把了脉,颇为满意地点头:“身体补的不错,后天给你安排上药膳。”

苍莫止知道越清眠并不是在表扬他听话,有好好吃药。而是在赞自己医术好,这么快就能帮他把身体补上来。

“越大夫医术了得,果然还得越大夫为我调养才能见效这样快。”苍莫止非常给面子地顺毛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