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赶紧拿上自己的药箱,去了唯听院。

子郁因为身体虚弱,此时还不能起身。苍锦商已经先一步回到院中,陪坐在床边,双手握着子郁的手,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越清眠走过去,苍锦商这才让开位置。

子郁长像清秀,若是生活在寻常百姓家,那定然得是附近出了名的秀气小子。身上的各种疼痛与不适,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面部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眉头紧锁,也不至于让苍锦商太过担心。

越清眠给他把了脉,说:“药先继续这么吃,饮食还是以米汤为主,晚上可以稍微吃点粥,一点点加,不然怕肠胃受不了。不管怎么说,人醒了就好。”

子郁没说话,只是望着苍锦商,眼中情绪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有虚实难分的茫然,还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越清眠想,子郁在苍锦商身边应该是极自由的,否则一个在宫中做过事的太监,不可能把情绪写在脸上,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爱人,在受到宫中那样吃人般的规训后,也很难不学着把心思藏起来。

“好,我记下了。”苍锦商应道,“还得请你去与三弟说一声,我晚上在屋里陪子郁,就不去前面和你们一起用饭了。”

越清眠想了想,说:“好。我会让王爷吩咐厨房,给殿下单独送一份年夜饭过来。”

“那就麻烦越大夫了。”

“应该的,殿下不必客气。”

“已经是除夕了吗?”子郁声音虚弱,却足以让人听清。

“是啊。”苍锦商的声音全是温柔,怜惜地再次握上子郁的手。

越清眠看着床上的人,他觉得子郁能在那样的严刑中活下来,能坚持着来到延州,说明是个求生欲很强的人。他佩服这样的人,哪怕从子郁眼里,他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但或许再见爱人一面,就是子郁的活下来的执念吧。

于是越清眠开口道:“明天就是新一年了,你今天醒来正好,晚些时候让人煮盆柚子水来,你洗洗手脚,去去晦气。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

子郁看向越清眠,浅浅地笑了笑。

越清眠不再打扰两人,先退了出去。

苍莫止怕自己进去不方便,万一越清眠要给子郁检查伤口什么的,他不适合待在里面,于是一直在外面等着。

见越清眠出来,苍莫止立刻上前几步,并没开口,只是用目光瞥了一眼屋子,那意思是问情况如何。

越清眠点点头,表示不用担心。

苍莫止松了口气,他现在就觉得只要子郁别出事,他大哥就不至于发疯。他大哥不发疯,他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两个人沉默地出了院子,苍莫止这才道:“想一想我也是挺无语的。”

“怎么?”越清眠问。

“我与大皇兄无论是从兄弟排序还是远近关系上来说,他的事都不应该论到我操心。可现在却是他的事我比谁都得操心。”苍莫止那个无奈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大皇兄相处得这样自然而融洽。

越清眠笑起来:“谁让他们来延州了呢?到了你的地盘,你不操心谁操心?”

苍莫止摇摇头:“应该说谁让你来延州了呢?寻你而来的人一波接一波,我想不管都不行。谁让越大夫医者仁心呢?”

越清眠笑出了声:“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我来延州的初衷可不是为他人悬壶济世,只是为你的手臂而来。”

他这话别提让苍莫止心情多好了,就觉得自己在越清眠里心的地位,那是相当不一般了:“也是,他们都是沾了我的光。”

越清眠不否认,只说:“大皇子晚上要陪子郁,你让人单送一份年夜饭过去吧。这样没有人打扰的年,也不知道以后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过。”

他不是悲观,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显然,大皇子是可以为子郁放下皇储之位的,但问题是他背后牵连的利益,能让他说放就放吗?这就是皇子,有着风光的身份,但也要有自己的牺牲。

苍莫止不想说这些闹心的事,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日子,便道:“大皇兄不是傻子,只要他想,总有办法的。不说这个了,你赶紧把药箱放回去,我们回主院吃饭了。”

早饭后,没有其他安排的两个人就坐在苍莫止的书房下棋。

“不行不行,我重下,你把这个子拿回去。”越清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