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载帝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又问:“那会不会是医谷没有,但这方子留存在其他地方?”

越清眠并不急于否定,只是说:“您觉得会流传至哪儿呢?寺庙?还是道观?可这两处也未听说有哪位大师是得以长生不老吧?”

周载帝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的确未听说这样的事。

越清眠又道:“草民不知道是什么人跟您说有长生不老这回事,既然您能问我,那多半应该是药方。”

这个时候他就得装傻充愣,不提药人,也不提毒医。这样才显得中正。反正不管周载帝信不信,戏在他这儿做全就行。

“皇上,无论是谁对您说的有长生不老的药方,都请您仔细想想,若真有这种东西,他为什么自己不吃,非要告诉您?”越清眠道。

这话倒是把周载帝问懵了,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这东西,他给您用了,求的是什么?多半就是荣华富贵了吧。可您长生不老了,而他到了年岁死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了,他能甘心吗?是不是不如他自己把药吃了,当个老神仙,糊弄住一代又一代帝王,如此才能荣华永世,不是更好?”越清眠道。

周载帝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而且他也无法反驳越清眠的话,如果是他,他肯定会选择让自己长生不老。

越清眠:“如果说这方子既能让您长生不老,又能让他也长生不老,那是不是说明这方子就和其他药方一样,完全是可以复用的。既然可以复用,那就没什么特别珍贵的药材,到时候大家都吃,都长生不老就好了呀。”

周载帝猛然有了一种被骗的感觉,可他又不甘心,再问:“你可知道药人?”

越清眠心道:就知道你不会不问。

“知道。但制药人的方法非常不人道,一个药人的养成不知道背后死了多少婴孩。”越清眠假装惊讶地问,“皇上,不会有人告诉您药人能让您长生不老吧?”

周载帝沉默以对,等于是默认了。

越清眠不屑地一笑:“恕草民斗胆多说几句,药人要么一滴血就能毒死人,要么就相当于一味进补的草药,实在没有什么特别。而药人因为养成过程的关系,通常寿命很短。这样一个短命的药人,您不会真觉得他能让您长寿吧?”

周载帝:“……”

此刻的周载帝只有一种被耍了的羞恼:“此话当真?”

“您若不信,可以去南方小村子上问问,但凡有毒医的地方,对药人都有了解。但因为做药人不人道,等于是伤天害理,所以在南方是被禁止的。您一问便知了。再者,药人如果离开毒医,只要超过一个月未服毒药,属于药人的药效就会慢慢减退,到最后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而且无法恢复,做不成药的。”越清眠最后下了剂猛药,就是要告诉周载帝,别白费心思了,药人已经不好用了,你只是被骗了。

周载帝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大有一种要恼羞成怒的感觉。

也不能怪他,谁心存幻想了这么久,结果被一朝打碎,都是很难接受的。

越清眠没再多言,有些话他点到为止就行了,说多了反而有急功近利之嫌。

周载帝颓然地靠到枕头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越清眠来到桌边,安静地写下了药方。剩下的已经无需他再多言了,周载帝生性多疑,就算他不继续说,周载帝只要根据他说的去查,就能放弃幻想。而幻想破灭带来的怒火,自然得由当事人承担。

出宫这一路,是宁禄送的越清眠。

“越大夫,二皇子现在身子如何了?”虽然二皇子府上每日都会往皇宫递消息,以免皇上问起来,下面人不知道怎么答。但宁禄还是想听越清眠说一说。

越清眠步伐略快,显得并不是太想待在皇宫里,这样才符合他不想参与政事的态度。

“只能说皇上圣旨下的及时,若再晚几日,我也是回天乏术了。如今毒还要慢慢清,我问了二殿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而我也没见过那种毒,只能按觉得可行的方法慢慢清,没办法达到一剂便好的地步。所以二皇子短时间内没办法下床,皇上若召见,还得请公公如实说明才好。”越清眠尽量把情况说的严重些,这样才能在皇上的猜疑上再加一把火。

“明白明白,越大夫放心便是。”宁禄应道。

之后一段路的沉默,在快到宫门口时,宁禄才又开口:“乐悦公主的事,不知慎王殿下可有什么主意?”

说是问主意,实际是在试探苍莫止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宁禄问的不算隐晦,越清眠自然也不必装傻充愣。

“慎王急的不行,已经给皇上送了数封信,但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今王爷在封地,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干着急。还请公公与皇上说说,尽快找到公主,王爷才能真的安心。”越清眠最后这句并不是什么漂亮话,甚至带了一些威胁。没办法,就算他说苍莫止什么动作都不敢有,这些人也不能信啊。倒不如加上一句,既符合宫里人的猜想,也能稍微表明一下态度。

“这个自然,皇上从未放弃寻找公主,还请王爷放心。”宁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