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狂妄也绝不是纵横家的专利。

傅宗书此时行事尚不至于如主父偃之毫无掩饰、倒行逆施,

也不过是因他此生还不曾有沦落到“结发游学四十余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 宾客弃我”的困境罢了。

若真落到那般处境再看, 傅宗书绝对能比主父偃疯狂几分。

他实是个有机会必要寻缝探隙地追逐权力、没有机会也有千方百计创造机会追逐权力的俗人。

并且好名之心一如好权之炽。

只不过此前追逐的,一直只是自己的权与名。

——毕竟只得一个独女。

傅宗书这些年虽没续弦,身边却从来不缺宠妾美姬,也曾寻觅那好生养的良家子,也曾试过善利子嗣的常药偏方, 却始终只得那么一个独女。

曾经傅宗书也算宠爱却又不曾溺爱、也没太多期待的独女。

——但若是女学办得起来, 女儿能以女学祭酒入仕为官、史书得名……

傅宗书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跳过了。

此前他一直以为现实的权柄和死后的虚名,都只能靠自己这一生去挣、去争、也去夺。

现在双九却陡然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不, 这扇门还没有打开, 甚至连门洞都还没有被挖出来。

可即使还是没有挖出门洞的一堵墙, 也好歹是指点出一个可能挖出门的点。

而不再只是四处实心、竭尽一生都挖不出出路的绝境。

随着心跳一声声,傅宗书的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