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点吓唬乌冬面带来的快感相比,还是专注比较重要。

徐仁宇说:“只有监听,没有炸弹,好好睡觉。”

声音不大,还没头没尾,但是徐志勋听见并抓住了重点。

“真的没有?”他手一撑腿一蹬,从沙发上坐起,扭头看向背后的大床。

徐仁宇从他眼里看到了怀疑,然后怀疑变成了期待,期待又变成了恐惧。人的眼睛真的是可以传神的。

“没有。微型的炸弹是可以根据材料的不同做到体积比指甲盖小、重量以毫克计,但是威力非常有限,而且,引爆方式很受距离限制。”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这个问题,“当时拆迁片区离这里十几公里,我怎么控制?”

乌冬面“嘿嘿嘿嘿”地笑起来,倒回沙发里,裹起被子扭了两下,要不是身体柔软程度和沙发宽度限制了他发挥,定要起来搞几个后空翻。

几分钟后,他四仰八叉地睡着了,还发出了小声的呼噜。

咖啡是睡眠克星。徐仁宇看不进手里的书,也睡不着。他合上书,起床,站到了床边的玻璃柜面前。

这栋别墅之所以是徐志勋最喜欢的,是因为这是他从父亲手里得到的第一栋别墅,是他存放年少时记忆的地方。占满整面墙的玻璃柜里,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作品、奖状、奖杯、合照,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经历叛逆、醉生梦死、滥用药物。

不过,他展示的幼年和少年时期的东西跟徐仁宇的,性质上很有些不同。

例如徐志勋的作品是幼稚园的数张人物扭曲的蜡笔画和几个干裂的橡皮泥娃娃,奖状和奖杯都是某校某届游泳比赛第x名、某某杯手游vp,照片是六亲不认杀马特居多;徐仁宇的作品是意象派油画和精美的窑变瓷器,奖状和奖杯是某某年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x等奖第x名,连合照都是全员穿着正装挂着牌子的某某年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韩国队之类。

正对着徐仁宇的,是一张全家福。里面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是一身黑色西装面带严肃的父亲,左手搂着年轻的继母,右手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流着口水的乌冬面,大姐局促地坐在继母身边绞手指。而八岁的自己,穿着小西装,站在沙发右后方,一手插兜,一手搭着椅背,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嫉恨的目光投向乌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