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夜色也深沉。她分辨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却错觉般地仿佛能够看清他被气流拂动的、倔强翘起的棕色发梢, 以及眼下那灼目的三点红梅。

她有点想哭, 但又忍不住想笑。

她想道——难道你不明白我跳下来意味着什么吗, 铁肠先生?

意味着侦探社的大家无法自证清白,方才令你安心的柔软话语,都只不过是敷衍之词,是我为了逃脱而编造的谎言。

意味着我自认有罪,逃避进入如今正义的一方,你寄托心意的一切,都可能是表象和伪装。

……意味着,我拒绝了你的保护,拒绝了你捧出的、真诚而炽热的心。

可是即使如此,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你依然想要保护我吗?

胸腔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过往的无数片段纷至沓来,催促着她踏入他所承诺的未来。

可理智比夜风还要冰冷,仿佛上苍无言的审判,告诫着她、这是不被容许的期冀。

她毫不怀疑,在她抵达猎犬基地的那一刻,作恶的证据与记忆就会同时被灌入现实。

到那时候,他们会变成什么样、而她的同伴又该如何?

……不要说那时了。

即便是现在,她也已经无法自处。

心与理智分裂撕扯的痛苦之间,绝望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脱力地闭上了眼,心中唯余一片无解的空茫。

神啊,她默念道。

如果不能让我跟他走的话,那就让时间停留在此刻吧。

……

这个世界对人从来不那么温柔,俯瞰着一切的神明,也从不肯遂人所愿。

仅有他们二人的、沉默的天地之间,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却不过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