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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把陪客当成一件任务来完成,就像应酬似的。

老夫人在丫头的围绕下坐在那里,慈爱的望着新月,好像她有多么的心疼这个可怜的格格。

而塞雅带着她的族妹这边转转那边转转,奉承完这边就去凑那边的趣。

雁姬略坐一坐就偷溜了,指挥着丫头上茶上点心送文房四宝让这群人诗兴大发时可以即时挥毫泼墨一番。又跑去安排午饭、午休,她是打定主意要让新月来这一回就忘不掉努达海了。

仆妇们来了又去,个个忙得脚不沾地,雁姬偷闲坐在小厅中喝茶,骥远掀帘子进来嘻嘻笑道:“额娘原来躲在这里!不去陪那个和硕格格?”

雁姬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不去瞧瞧和硕格格的风采?可知这和硕格格可不像街边耍把戏的那般寻常见呢。”

骥远正拿着雁姬身旁小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闻言噗得一声全喷了出来,狂笑道:“街边耍把戏的?哈哈哈哈!!”

他拍膝狂笑,雁姬话刚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可见骥远笑成这样,忍不住也掩嘴轻笑起来,心中痛快,满腔沉淤的黑暗一扫而空。

骥远见雁姬开心的笑起来,如奉纶音,立刻手舞足蹈的说:“那是!可要我说,耍把戏的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再说不给人家铜钱人家也不耍给你看啊!这和硕格格哪有人家难得,进宫就能看见,你不想看还不成,人家就杵在那里,也不用铜钱打赏,反而是她要掏腰包给看客赏谢谢人家白看她一回呢!”

这下雁姬可是笑得喘不过来气了,拍胸抚额笑得半支在小桌子上。骥远生生把遇见贵人得赏的事说得比天桥看把戏人耍猴还不如,虽说有些不敬,不过换成新月格格,雁姬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骥远见雁姬被他的话逗笑,开心成这样,一时竟觉得比殿上受封更激动更满足。他走到雁姬身旁帮她拍背顺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逗笑了雁姬,可是从他懂事起,还是头一回见额娘开心成这样,不管是阿玛升官还是家中过年,额娘从来淡淡的,像老夫人房中搁的白玉观音,看起来慈悲,但实则冰冷疏远。

骥远一时感动莫名,含着泪唤道:“额娘……”是什么让她难过?又是什么可以令她开心?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挡风雨劈荆棘,只愿额娘舒胸展颜。

雁姬笑了一阵歇歇气,抬头就看到骥远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是不是自己笑得太忘形吓到他了?连忙整肃颜目,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你不愿意去见那和硕格格就算了,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使唤丫头,别乱跑,今天府里到底不比往常。”

骥远见雁姬虽然变回以前的模样,但颊上红晕未消,倒别有一番美好。心中偷笑,这可是阿玛都未见过的额娘的一面哦,他赚了!立刻笑颠颠的跟在雁姬身后鸡啄米般点头哈腰,指天咒地说绝不走出房门半步,誓要将和硕格格的倩影挡在庭院外。

雁姬禁不出又被逗笑了,恼得敲了几下他的硬脑壳才掀帘子出去。

骥远在雁姬走出去后觉得今天简直比捡金子还幸运,站在屋当中叉腰指天作京剧念白:“啊~哈、哈、哈!看俺老孙……”正得意,一仆妇端着一冒着热气的羊肉瓦罐进来,念念叨叨的说:“少爷快来吃!这是夫人吩咐给你送来的!刚三个月的羊羔肉炖得喷香啊!”

骥远清嗓子红着脸凑过去说:“哦,那来一碗。”

仆妇一边盛一边状如不经意的说:“少爷刚才唱错了,快了半拍。”

骥远的脸顿时红得透明。仆妇退下,掩嘴忍笑回到雁姬面前,把刚才的事学给她听,还说:“少爷那张脸哦!从他满五岁起我就没见过他跳上跳下学孙大圣了!”

雁姬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笑起来。

第 14 章

游园后,当然要请和硕格格在府中小休片刻,方能表现出大将军府对格格的一片热诚。

于是花厅摆宴,歌舞助兴,畅饮过后格格颊染醉红,体态娇憨,难以登轿回宫。

老夫人就请宫中侍从回宫送信,暂留格格在府中稍停片刻。

一个干瘦的太监掂量着手中的玉佩,笑着说:“此等小事自然是大将军想得周全,想必宫里也一定会成全大将军的一片孝心。”

努达海不是第一次跟宫里的太监打交道,他也明白什么叫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听太监嘴里孝心来孝心去的,脸上仍然挂着热情的笑。送走太监后,他回到花厅就看到雁姬正跟珞琳一左一右挽着和硕格格离席,厅前停着一架双人小轿。

珞琳陪着格格上了轿,两个粗壮的仆妇抬起后又慢又稳的沿着小路离开。

他倒是把陪客当成一件任务来完成,就像应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