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一滞。红鸾已伏诛,这个少年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不受牵连反被赏识?

他回忆起那天的杀戮中,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

鹰隼……

尽管已万分戒备,他仍是一幅淡淡的模样,用上级的口吻指责高挑少年。

“这样处理,不妥当。”

“呵,”鹰隼脚下用力一碾,无视鸬鹚的咒骂,他歪头笑着,手指一动将瓷瓶塞子弹飞。瓶身缓缓倾斜,里面碧绿的液体渐渐涌出黑暗在月下泛起光泽。

“那依大人看,该怎么解决?”

六十六

夜中视物的本事有高有低。白凤一直不愿承认在这方面他比不过墨鸦。但比不过只是相对,这毫不妨碍他看清眼前的一切。

秋草戚戚,冷月给叶上干涸的血迹渡上清辉。他呆呆的站着,脚下躺在那里的是昔日好友,只不过这人再不能起来和他说话。

逃不出去就是个死嘛……

枯树下鸬鹚曾笑着和他说这样的话,脸上的不在乎令人不解,但是他那一双朦胧的眸子好像已经看到了今天。所以现在,他的脸上很安详,甚至还带着些微笑。

白凤慢慢弯下腰去,湛蓝眸子里空洞的只剩下一只深色黑羽,他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指去抚摸扎在鸬鹚喉咙的那只柔软。耳畔突兀回响起少年傍晚的话语。

他说你别乱跑,我去看看。

白凤抓紧那只黑羽用力抽了出来,粘稠的红色被黑色吞噬,一点也看不出。这就是你去看看的结果……白凤睁大自己的眼睛,努力不让里面的湿润汇集成完整的水珠。他觉得自己应该流泪,却又有什么力量从心底告诉他不行。茫然痛苦中,无神而游移的目光终于扫到了一边完好直立的瓷瓶。他愣了一会,记起来那是什么。他曾给他讲过,别随便碰。

现在他宁愿自己是个傻瓜,这样就能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可事实无法逃避,这小瓶子放在这儿,墨鸦的意思显而易见。他甚至能想象出他放下这瓶药的动作与神情,那双深沉无波的眼睛透过短短的时空凝视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肯对他解释一句。

“鸬鹚……”他哽咽,低低念出好友的名字,那声音随着清冷的风消散在夜色中。

将军府小院。

屋里点了灯,墨鸦指尖捏着份早已烂熟的图样,目光久久停在中间不曾移动。他知道自己在愣神却仍是听凭思绪肆意展开。

他其实是在等白凤回来。

鸬鹚确实是墨鸦杀的,他抢在高挑少年实施虐行之前完成了他和赤鲤的约定。对于事实,墨鸦没有一丝掩饰的意思,如果白凤真的追出来看到了结果,那么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