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子只怕近日手头有些紧吧?”王熙凤笑眯眯向自己碗中夹了一筷子茄鲞,“这几日我怎么听说, 冯公子连素日最喜的母珠都拿出来卖了呢?”

宝玉前世亦曾见过那母珠,原是一颗比指甲还要大上一圈的莹润珍珠。稀奇的是, 在遇见其它小珠子时, 这大珠子滴溜溜便被它们聚集着顶到顶上去了,颇有居高临下唯我独尊之模样,倒也着实是罕见之景象。

只是冯紫英向来甚爱此物, 宝玉亦是知晓的。闻言,不禁略带担忧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虽则口中不言,神态却已是清清楚楚。

冯紫英眉头蹙了下,随手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是前些日子一件事令父亲生气了,这几日银钱有些不趁手罢了,并非是什么大事。”

王熙凤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是么?我原本还以为,冯公子这是将孔方兄都用到了怡春院的姑娘们身上,故而一时周转不开,毕竟那云儿得了冯公子的青眼,已是宣扬的人尽皆知了。也是,只怕是冯公子觉着这缘故不好说出口,这才这般言语吧?”

冯紫英心头猛地一寒,一下子抬起头来,果见王熙凤笑的眉眼弯弯,得意的像是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随即歪歪头,向着宝玉那处轻声笑道:“宝玉,怎么,你不曾听到风声?”

宝玉的确不曾听过,他今世日日只在书海中沉沦,全然不能自拔,每日应付师父大人布置的功课都应付不过来,又哪里有时间听这些个飞短流长?因而眼下骤然一闻,心底也不禁生出几分诧异来,笑向冯紫英道:“什么样的绝色,怎也不带与我看看?”

“”冯紫英被这般平白无故摆了一道儿,偏生里头的一些缘故并不是他能开口的,登觉有苦说不出。忍了半日后,方道:“不是什么,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人所托,略去捧了捧场罢了。这街头巷角的流言,如何能信?”

宝玉素来最厌那些个喜爱嚼舌的七姑八婆,因前世金玉之说、黛玉薄命穷困之说皆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的,纵使不是实情,也能被她们编的有鼻子有嘴,旁人听去,全然便像是真的一样。因而他听了冯紫英此话,也觉着有理,点点头笑道:“若是冯大哥果真看中了哪个,定要让我见上一见方是,不然,如何对得起我们兄弟一场?”

“你且放心,”冯紫英笑道,“自然少不了你的。”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是你啊。

王熙凤一击便中,虽不曾直接将对方打击的一蹶不振,到底是令冯紫英损兵折将了许多,登时觉着心中畅快淋漓。再回头,便笑与黛玉说起他身子的事儿来,“你前些日子吃的那个方子,感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