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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只有汪直。

昭德宫那一个月死了不少人,汪直官位拔了一截,成了正六品的御马监少监,成了整个宫里都有头有脸的人,大家看了都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汪太监。

一个月过去,昭德宫该死的死干净了,浩浩荡荡,皇帝和万贵妃一起过去安乐堂,去接那个孩子。

母子二人早就被好好安置,小孩的母亲纪宫女肚子里长了肿块,确然没几天好活,带着小孩跪在安乐堂正中。

皇帝过来,纪宫女站不起来,反而小孩先站了起来。

他吃得不错,脸儿圆了些,皮肤终于有了孩子该有的腻色,头发也黑了一点,却还是那么长,直垂脚底,一身素麻裙子,汪直忽然觉得比宫里所有小宫女都好看。

他扑到皇帝怀里叫了声爹爹,皇帝的表情显然是尴尬大于感动,他手足无措又有点儿害怕似的轻轻在小孩肩头掸灰一般摸了摸,被烫到一样飞快撤手,左右张望,万贵妃冷笑,皇帝可怜兮兮地看着汪直,少年摸摸鼻子,走过去,把小孩拎狗一样抱了起来。

“小哥哥!”小孩认识他,眼睛一亮,双手扳着他脖子,乖乖在他怀里坐好,那边纪宫女接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汪直听着皇帝讨好一样跟万贵妃商量这小孩叫什么,他忽然就明白,他的小名幼儿,并不是“幼”,而是“佑”,皇室这一代的通字。

这才是爷爷的孩子。他不是。他就是个阉人,下头没了的宦官。

万贵妃似乎在刻薄皇帝,皇帝听动静都快哭了,小孩白嫩的脸窝在他颈窝,他拍着小孩的背,悄声问他,怎么认出皇帝的。

小孩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阿娘告诉他,明天穿黄衣服,下巴上长头发的男人就是他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