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个俗人,不免产生了一点儿不该有的好奇心思

在此之前,我曾看过那位人偶的几个“作品”,当然,这其中当然不包括他手头来来回回砸了好几次的那个。

诚实地讲,那些个娃娃是个顶个的精妙绝伦,看得出来木偶师费了心思,笔刀运用得流畅顺滑,散发着轻快明亮的幸福感,仿佛能透过这个娃娃看到制作者用色淡雅,眉目宁静的模样。

然而真实的情形和我预想的却是大相径庭。

那座林间小筑就像是个醉倒在垃圾场的流浪汉,仿佛是把几个又脏又乱的颜色丢进了泔水里胡乱搅了一通,散发着只有用久了发霉的老物件才会有的味道。

屋内是我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脸红的样子,就像是衣衫大敞的浓妆老鸨,让人止不住地反胃。不大的屋里满地乱糟糟的木渣,碎块,用坏了的,断掉的工具然而屋子里的主人却像是看不见这些似的,赤脚踩下去,面部的肌肉纹路居然没有一点颤动。

而这魔窟一样的居所里蛰伏的东西,也就堪堪只剩下一个人形了。

这个怪物佝偻着站起来,就像是一座支棱起来的骨架,根本没黏着上一点皮肉,仿佛岩石上凸起的棱块儿,看着就扎手。

然而与这种瘦死鬼形象截然相反的,是这人脸上灼灼燃烧的狂热,和表面岩浆之下近乎冻结的恐慌。他细瘦的身躯就像是一尊严严实实的黑匣子,里面关着丑陋狰狞的鬼魂。他的血管,乃至各种组织里面流淌着一种凄烈又歇斯底里的孤独,这种无法回应的孤独就像是某种沉睡在海底的淤泥,每当有不知事的人靠近,就会被一种呐喊不出的绝望窒息感死死缠住咽喉。

如同看见一座自行死亡的静默火山,或者说,一座向着天空生长的深渊。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尽全力地微笑,却咧不出一个完整的,不泄露出污泥的笑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