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好心情,让窦夫人在人客散后,很是赏了尤氏几样东西,理由就是她把洗三礼操办的极为妥帖。尤氏得了这个意外之喜,觉得自己婆婆仍如以往一样赏罚分明,恨不得日日奉承在窦夫人跟前,不为再得什么赏赐,能学上一两手驭夫之道也是好的。

没错,现在在尤氏的心目之中,窦夫人就是驭夫有术的代名词,没见老爷都出家修道了,太太还能老蚌生珠,更让老爷心甘情愿的连道都不修了,也要回府看着她做月子?

要是自己也学上一招半式的,说不定下次生孩子的就是自己了。

贾珍见了窦夫人,却象全身长了刺一样不自在。以前他知道太太胸中自有成见,可是她只过她自己的,并不管自己外头的事儿。现在太太还是胸有定论,却把自己外头的交际都给断了。

还断的让贾珍无话可说。贾珍能自在得了才是见了鬼了。

跟贾珍一样不自在的就是贾敬了。他在道观的时候,府里有了什么好的,贾珍都早早送过去,还得挖空心思替他四处寻些新鲜东西。现在回府了,别说新鲜东西,便是日常所用,都变得粗糙不堪起来。

小厮们也不是没去找买办或是管家,可是那些人都得了孙和家的话,说是老爷是修道之人,正该清心寡欲,让小厮们不能乱了老爷的道心。

听了小厮回的话,贾敬还能不知道这话是由窦夫人嘴里说出来的?有心去找她理论,想想又罢了——当年自己突然要修道,窦夫人不是没哭着求过劝过,自己不就告诉过她,在府里纸醉金迷,不合修道清心寡欲的本心?现在窦夫人把这话还给自己,自己也只能听着。

内心深处,贾敬想的其实还是那个突然着火的供桌,他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有些怕窦夫人。

所以在听到小厮传话,说宁萱堂太太有请的时候,贾敬心里再不情愿,还是一刻不敢耽误的到了。贾珍比他还早一步,见了贾敬自是要行礼问安。贾敬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便算是回应,反问贾珍:“你太太要商量何事?”贾瑗的名字不是已经上了族谱了吗?

贾珍心里多少有点儿数,也不敢在窦夫人不在的时候,说出自己办的混帐事,只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摇头:“许是要商量妹妹的满月宴?”

这也太早了点儿吧?贾敬觉得不大可能,只好坐下等窦夫人出来或是叫自己父子两个进去。

虽然这两个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便宜儿子,窦夫人还是出来见了他们——这个时代,有男子进月房不吉的说法,前次窦夫人是气的狠了,才忘了忌讳,现在想起来了,便不想再落人把柄。

孙和家的扶着窦夫人坐到贾敬的对面,便有眼色的带着丫头婆子们都退了出去,亲自远远守着门,方便窦夫人跟贾敬两个商量事儿。

窦夫人才不替贾珍瞒着呢,直接告诉贾敬,贾珍趁着他们两个都不在府上,是怎么作死的。贾敬一听这还了得,本来宁国府就已经两代单传了,贾珍这是要毁宗灭族呀,上前就是一脚,全不似吃了几年素的人。

等贾珍那一脚挨实了,窦夫人才开口道:“叫老爷来是为了商量怎么弥补,老爷等会儿再教训他不迟。”

这就是自己的亲娘。贾珍揉都不敢揉自己挨踹的腿肚子,还得跪下先向贾敬请罪,再膝行着谢过窦夫人替他求情,心里所有的憋屈,都转成对义忠亲王的怨恨。

窦夫人好人做到底,向贾珍招了招手:“你先起来坐好。”又向着贾敬道:“老爷,他的错已经犯了,老爷就是现在打死他,那事儿也得着落到蓉儿头上。不是我向着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他年轻,没有人教导着怎么行事才上了别人的当。”别以为你站到道德的至高点上了,生而不教难道还有理了?

见贾敬低了头说不出反驳的话,窦夫人才往下说:“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把这事儿给弥补了。”

“聘礼都下了,还怎么弥补?”贾敬觉得太太在痴人说梦。贾珍自己已经想了几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也觉得窦夫人异想天开。

窦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笑笑了一声:“看看,这就是你们贾家的男人,有本事惹事,回头却让女人给你们收拾乱摊子。”

被一同鄙视的父子两个面面相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特意到宁萱堂来让人瞧不起。可也没法反驳就是了,毕竟他们谁都想不出应该怎样让宁国府走出危局。

该庆幸窦夫人并不只是抱怨,她给出了一个让贾敬与贾珍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法子:“贾珍想办法接近三皇子,用最短的时间让三皇子知道你看好他,要站在他那一队。”

这一份好心情,让窦夫人在人客散后,很是赏了尤氏几样东西,理由就是她把洗三礼操办的极为妥帖。尤氏得了这个意外之喜,觉得自己婆婆仍如以往一样赏罚分明,恨不得日日奉承在窦夫人跟前,不为再得什么赏赐,能学上一两手驭夫之道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