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怕贾珍脾气不好,兴儿很想把东西直接摔下走人。就现在脸也气的通红,向老苍头道:“看来姑娘不愿意再见着我们府上的人,还请把东西转交吧。”

屋子里又有男声低低的说话,尤二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叫进来吧。”婆子就出来叫兴儿进去。

兴儿进门只打了个千,倒偷眼把那个男的看了个仔细,三十几岁的年纪,白净面皮上三绺胡须,看上去倒还斯文。身上穿着府绸的直缀,腰带上也有两块玉佩,灯下看不出成色来。兴儿眼尖,看出那人的靴子是扶瑞庄的,便知人家的玉佩价钱不低。

这样的人大晚上的跟尤家两位姑娘坐在一起,还是在尤老娘不在家的时候,兴儿不由想歪了,心里呸了尤二姐一声,暗骂她上不得台面,亏得自家大爷还想着。因此不等尤二姐叫他起来,自己已经站直了。

尤三姐还气鼓鼓的,尤二姐倒是开口了:“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兴儿把对老苍头说的话又说了一回,还把贾珍说日后会照管尤家的意思也表达到了。

那个男的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家大爷打发你来,你们老爷太太知道不知道?”

兴儿听了只看着尤二姐不说话,意思很明显,这人他不认识。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映的,尤二姐的脸上粉面盈腮,看了那人一眼才道:“这是顾家大爷,听说我们府上出了事儿来问候的。”并不说顾家大爷系出何门。

兴儿那几日跟着贾珍迎侯吊唁的客人,接待过礼部的顾侍郎,听这个男人也姓顾,便加意看了一眼,倒没看出跟顾侍郎长得相象的地方。

就这也让他多了个心眼,回话含混起来:“我们大爷现在还下不得地呢,所以这时候才打发小的过来。”

顾大爷听了便是一笑,也没再问别的。尤二姐倒是又替尤三姐刚才的话找补了一下,便让兴儿放下东西回去了。兴儿回府向贾珍回话的时候,便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话里话外有劝贾珍不必惦记尤二姐的意思。

贾珍听了腻歪的不行,骂两句解了气,才让兴儿去二门,去问问太太睡下没有,要是没睡下,他还得亲去给太太回话。

婆子去问的时候,窦夫人自是已经躺到床上了,得知尤家果然去了人,还姓顾,心里也有些拿不定:顾侍郎是三皇子的人,顺天府丞又是五皇子的人,这两处的人怎么掺和到一起了?

兵来将挡吧。现在是别人想从宁国府拿到东西,自然一个一个慢慢露头,有贾敬、贾珍两个在前头顶着,便是算计的人多些,窦夫人也可以在背后慢慢谋划。

没用她再费思量,尤氏起灵的时候,前几世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门人,还有义忠亲王的死忠们,都来致祭,倒让尤氏的丧事格外风光热闹起来。

“蓉儿还小呢,送完灵便让他回来,不必在铁槛寺住着。”窦夫人吩咐贾珍一句,丝毫不管贾珍才是下不得地的那一个。

有苦难言的贾珍,当晚便让人把贾蓉送了回来,自己则要看着寄灵、颂经之事。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歇下,兴儿有些不高兴的进来禀报:“大爷,那位顾家大爷想请见大爷。”

第132章

贾珍听说顾家大爷来访, 心里一个激灵,对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出门前太太就跟他详细的交待过,说这个姓顾的可能会来找他,不管他说什么,让自己接的含混些,不许把话说死。

当时他还有些不信,觉得姓顾的大半夜跑到尤家, 还让兴儿给撞见了,应该躲着自己些才是, 哪还有脸到他跟前来?不想竟如太太所说,自己才到铁槛寺头一天,人便真的来了。

有些兴奋的让兴儿快些请人进来,贾珍很想知道姓顾的是不是真如太太所猜的那样,会跟自己说些有的没的。

顾大爷跟贾珍说了些什么, 兴儿不知道,就是看他出门时脸色不大好看。进屋见自家大爷,倒是一脸的笑容,好象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有心想问一句, 想想贾珍一言不合就踢人的脾气,兴儿只能心里猜猜。

这边贾珍不知道兴儿的纠结, 让他拿来纸笔写了封信, 交待明日务必送回府上给太太,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窦夫人接到贾珍的信,才发现自己前头想错了:顾家还是三皇子的人, 明面却站了五皇子一队,目的是打听五皇子的举动,好让三皇子提早防范。

反思一想就能想明白,几世红楼生涯下来,窦夫人习惯性的按结果把朝臣归为谁是谁的人,却忘了还有反间这个名词。好在贾珍还算有些急智,没让顾大爷套了他的话不说,还把顾家背后的主子给摸了个不离十。不光如此,他对顾大爷的话没怎么接,却也没把人给得罪死,就有了下一步接触的基础。

若不是怕贾珍脾气不好,兴儿很想把东西直接摔下走人。就现在脸也气的通红,向老苍头道:“看来姑娘不愿意再见着我们府上的人,还请把东西转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