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们的到来在这个时间段里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迹部景吾和白石藏之介还沉浸在维瓦尔第和门德尔松的时候,忽地听到了一声尖叫,喊着这里有个联邦的军官,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扣动扳机以后的几声枪响。

枪响。

迹部一时间还没有把自己从那些绵柔的交响乐中抽离出来的时候,白石藏之介的手却已经压上了琴键,砸出了一声混沌的合奏,他的身体也猛地倾了过来,然后带了些烟草气息的唇就撞上了迹部的唇。迹部瞪大了眼睛,他的心在忽然间就被扯成了极限的一张薄片,血管在突突地鼓胀,头脑是比那一声噪音还要混沌的一片尖叫。

他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小孩子在街道上嬉笑。

为什么他们还会带着枪。

帝国青年团。

迹部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似乎都凝结出了一层冰碴。他想大喊些什么,但是白石的唇却贴着他的唇,进入得越来越深。那些孩子们见到他们顺利地瞄准了目标之后,便一哄而散,而白石藏之介的身体却越来越绵软无力,几乎全身的力气都向着迹部倚了过来。

“景吾……我爱你。”

白石藏之介抬眼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看上去依旧显得温润如玉,似乎他们从来都没有变过。迹部在他的手摸见了白石身上那些不停涌流的、温热的,并且还带了些腥气的液体时,就开始不住地轻颤。他揽过了白石,抱着他从琴凳上滚到了到处都落着烟灰的地板上,白石身上的衬衫几乎被血水染成了深红色的一片。

“本大爷要杀了他们。”

迹部觉得自己一瞬间气血上涌,脑海里一片嗡嗡作响。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帝国——尤其是首府——在私下里组织了很多抵抗联邦的团会。但是这个该死的青年团,这个该死的青年团……他们怎么可以对着白石藏之介开枪?诚然白石确实是联邦的少校,但是,但是,但是他是白石藏之介啊,他们怎么可以——?迹部景吾见着那些从白石身上冒出的止不住的血液,一时间却只觉得荒谬绝伦,他的心里突生了大片的荒野,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极为冷静利落地开始撕扯着白石身上的衬衫——他想帮他包扎,但是那件衬衫浸染了足够的血,却软塌塌的,只是在不停地变红,变红,然后那些红色还蹭上了迹部那双骨节漂亮的手背,他自己的衣物,他的裤子——他能碰到白石身体的任何地方。

白石藏之介闭了闭眼,也许是失血过多,他现在的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迹部觉得自己似乎都能见到那些皮肤下潜流的青色的血管。怎么办,怎么办。迹部觉得自己好像开始下意识地就开始流泪了,他真的很不想哭,那些盈眶的泪水只能模糊他面前白石的轮廓,但是他想看着他,好好地、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景吾。”

白石叫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了,似乎马上就要不清不楚的被同样不清不楚的凉风吹散一般,迫使迹部不得不低下头去听他说话,他的耳畔几乎蹭过了白石有些抖动的唇瓣,眼泪好像也掉进了他那件红衬衫的衣领里面。

“那幸福的键木……”白石浅笑着,努力地抬起手搭上了他面前迹部的肩颈,“涌进一连串……使我耳朵入迷的音符……”

迹部景吾侧着耳朵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之后,就笑了,然后他说白石藏之介你给本大爷闭嘴吧,我现在不想听你背莎士比亚。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蓝色的眼睛似乎都被泪水冲得更淡了一些,眉尖死死地拧在一起,但是还是漂亮得不行。白石抬了抬眼,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缓着声音说小景别哭了,哭了可就不好看了。他似乎说话都开始有些费力,说上几个字之后就要慢慢喘息很久。迹部听了他这话,眼泪却一串一串的涌得更多。

他说白石你给本大爷闭嘴。

他说白石你就算要背十四行诗是不是也不应该背这一首。

他说白石你怎么回联邦之后也学会了这一套,太俗气了吧。

他说白石你是不是又重了,本大爷已经抱不动你了。

他说白石你给本大爷活着。

他说白石你醒醒好吗。

他说白石我求你了。

他说白石藏之介你别死,你给本大爷活着,你活着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你听到没有,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音乐常使死亡迟延。—— 伊索」

那些孩子们的到来在这个时间段里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迹部景吾和白石藏之介还沉浸在维瓦尔第和门德尔松的时候,忽地听到了一声尖叫,喊着这里有个联邦的军官,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扣动扳机以后的几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