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这封信的迟到,我并非有意隐瞒自己的行程,好让姨妈、舅舅、乔治安娜和你担心。我来到法国,循着父亲故友所提供的联系方式找去……等待我的只有崩塌的废墟。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后悔接受了凯瑟琳夫人关于成年礼和舞会的提议——很抱歉,这并不是在指责你的母亲,我应当为此事承担全部的责任——倘若我早两个月到达,根据那位先生的老仆所说,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很抱歉得知这个消息。”安妮喃喃道。她知道,达西之所以前往欧罗巴大陆,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拜访老达西的故友……她猜测这其中不仅仅是维系人脉关系这么简单,也许牵扯了更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法国的情况远比我们曾经在报纸和书中所知晓的严重。王室已经离开了凡尔赛宫,可没有人认为,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安妮点了点头,她从后世而来,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的进程。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动荡和变革如同一只雄鹰在欧巴罗大陆上振翅起飞。我身处其中,却不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去。

这时,我想起了你借给我的那些书和杂志。我不感肯定,去日耳曼求学是一个好的选择。留在法国?还是前往下一站游历?我在其中徘徊不定。可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来到了科尼斯堡。我没有带上仆人,也没有带上全部的行李。】

安妮皱起了眉头。达西的做法和行踪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带仆人,也不带全行李?安妮不得不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要知道,去年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在下一场战役爆发之前,欧罗巴处处皆是山雨欲来。

“万一……不,不能有万一。”安妮摇了摇头,想把把恐怖的设想甩掉。

【来到科尼斯堡之后的种种我不愿赘述而浪费你的时间,总之,一切都好。你呢?虽然你暂时还不能参加伦敦的社交舞会,但我明白,以你的个性和行事,必然已经在伦敦找寻到了你的答案。在我还对前景一无所知之时,你必定已经先我一步,看穿了命运的轨迹。】

“被你说中了!”安妮轻笑着摇了摇头。她不能笃定自己的未来,但是她已经“预知”历史。

【乔治安娜是一个跳脱的孩子,有些过分的敏感。我将她托付给凯瑟琳夫人和你,她或许会生我的气。如果可能,请在她面前多多谴责我的“绝情”,好让她不会独自难过。

我承诺会在回家时为你和她都带回一件礼物,请务必告诉我你们的心愿。如若不然,我的粗心和自以为是也许会让自己承受更大的怒火和抱怨。】

“哈!你比贝尔的父亲吗?可千万别给我们带一枝玫瑰回来。乔治安娜可不会被一枝花收买。”我也是。

【我也许会在普鲁士停留一些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许会在下一个月就换去另一个地方。所以,不必给我寄信,我会定期给你们写信报告我的状况。倘若有急事必须与我商量,隆美尔先生会有办法联系到我。

希望英国一切都好。

费茨威廉·达西。”】

达西压着厚厚的帽子,大衣裹挟着湿润的寒风,盘旋着从被猛得打开的大门里卷进了屋子。他的眼睫上絮着细雨和霜,牙关紧锁,目光中的沉稳和冰冷足以让英国的故人们几乎完全认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刚成年时尚显青涩的庄园主,而是一个成熟冷静的男人——他刚刚度过了一个人的二十五岁的生日。

达西用力地顶住了门板,才将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门又安了回去。他快步来到了这屋子里唯一的一扇小窗边,借着余晖将手中的信展开。越是读下去,眉头的褶皱越深。

潦草的笔迹来自于隆美尔,达西看到封面上那凌乱的字迹时就心下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封简短地信,达西立刻转身将桌上和床上的衣物和凌乱的纸张、蘸水钢笔等物件熟练地收拾了起来,跟随了他七年的旅行箱“啪”地一声被打开、平铺在了地上。

信中说道,三个月前的圣诞节,费茨威廉伯爵不顾劝阻,执意要骑马与俱乐部的朋友们一较高下,却不慎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被俱乐部的成员们送回府时便昏迷不醒。起初,医生只发现他的腿部骨折,用绷带和木头做了包扎。可迟迟未见他醒过来,这才意识到问题不小。

三天后,伯爵在咯血中醒来,却因为伤了舌头,不能言语。整个费茨威廉府都陷入了慌乱和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凯瑟琳夫人带着安妮和乔治安娜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赶到了伦敦。隆美尔特意用模糊的言辞提醒他,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

请原谅我这封信的迟到,我并非有意隐瞒自己的行程,好让姨妈、舅舅、乔治安娜和你担心。我来到法国,循着父亲故友所提供的联系方式找去……等待我的只有崩塌的废墟。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后悔接受了凯瑟琳夫人关于成年礼和舞会的提议——很抱歉,这并不是在指责你的母亲,我应当为此事承担全部的责任——倘若我早两个月到达,根据那位先生的老仆所说,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