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说你屠杀了整个实验室，我以为会是个疯狂的混血种，有滥杀的倾向。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逃离实验室，根本不需要杀死所有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滥杀无辜呢？那些研究员里有一半都没参与过捕捉我的行动，有些还会在我表现得心情不好时故意逗我笑呢。”

“可是他们全部参与过标本的制作，是吗？”

温以纯摆着温柔的表情，好像在包容对方的叛逆，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尖锐，是冲着要刺痛别人而去的：“在展柜里那些人的、混血种的标本，其中曾经包括你的亲人么？”

郑无决的表情变了，怒火陡然在他眼中燃起，那一瞬间他的气势如同沸腾起来的大海，海底是涌动的熔岩和将待喷发的火山。

这时他才真正有了连杀十几人的亡命之徒的样子，而不仅仅是个相当帅气的混血种。

但郑无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大概只有一瞬间，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温以纯：“可如果我真的滥杀无辜呢？全心全意报复世界，无差别的杀人，你又要怎么做？想办法替天行道杀了我？”

温以纯不躲不避地回望他：“那是心怀正义的英雄才该做的事。如果你很好奇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英雄，也没兴趣当英雄。”

她把那沓记录拿出雨伞范围，让雨水将记录迅速打湿，然后揉成一团慢慢撕碎：“我可能连基本的正义之心都没有吧。如果你是坏人，我也不希望你受伤。”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大开杀戒？”

“怎么会不在乎呢？”

温以纯摇着头笑了笑，她撕纸的动作非常细致，一直到完全撕揉成一团纸浆，所有的纤维都破坏掉，这才松开手让雨水带走它们。

“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就连那些你杀死的研究员也一样。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责怪别人，你可以认为我的脑子缺根弦，我总是原谅所有人的过错。”

是吗？郑无决心里冒出一个含含糊糊的问号。

这只是温以纯的一面之词罢了，听着就很圣母，不能一听就信。

理智在发出告诫，可郑无决的感情却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郑无决，你对我很好奇，其实我对你也很好奇啊，仇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可以支撑着你忍耐六年完成复仇，不动摇也不妥协，一定是比烈火还炙热的强大感情吧。”

“嗯……”

郑无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温以纯居然选择这种角度夸他——是在夸他吧？

这弄得他都有点别扭了。

报复心强不是什么值得夸的优点吧？他虽然在实验室里待了很多年，也不至于脱离社会到搞不清楚哪些特质才是人的优点吧？

温以纯目光坦然地看着他，微笑：“记录和钥匙都是你故意留在实验室的吧？普通人没办法布置出那个伪装，你把东西留在那里，就是等着被另一个混血种发现。我希望我没自作多情，你就是想让我看到，是么？”

郑无决沉默了一会儿，也笑起来：“是啊，我本来是打算拿走销毁的，但听说了你的名头我就改变主意了，公司派的守卫发现不了我，我把东西放回实验室，想试探试探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