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蕉点头,表示自己这回知道教训了。

醒来了就一切平安。他精神好了些,惆怅地想着自己今年是怎么了,流年不利还是什么。短时间内两次住院了。活着虽然也谈不上多么有意思,可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实在也有点委屈。这次回去也许应该立个遗嘱之类的。他看着天花板,被自己逗得有点想笑。遗产嘛……是有那么一点,可是不知道该给谁。可以捐掉吧,给救过他很多次的医大附院……这下保险公司可能真的要给他退保了。

所里的领导很快过来,慰问,也带着一点息事宁人的意味。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的,领导说,大家也都很过意不去。然后又有些别的,大意是已经知道教训了,都批评了,也送来了一点心意。柳南蕉几乎笑了。他太熟悉这个:息事宁人。

钱就不用了。他说。有职工医保,也有商保。领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顿时为难起来。

护士进来换药袋,开始赶人。领导走前语气很沉重地和他说:你再想想。

柳南蕉知道他的为难。小领导,工作上挤下压。出了这种事,就是从天而降的麻烦。谁也不想担责任。他闭上眼睛,心酸地想着,多少言笑晏晏,安宁和睦之下,埋着别人见不到的委屈呢。

可是凭什么受委屈的总是他。没有提一句道歉的事,就想把事情这么轻轻揭过,凭什么。那天,也有好几个是他所里平时一起工作的同事啊!为什么人会是这样的。他几乎有些绝望。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没有一个人。

都是共犯。他心里有一片带着恨意的声音响了起来。都是共犯。可是……如果真的要追究,他以后在所里怎么办呢。得罪太多人了。科研单位又不像企业,可以随随便便跳槽。

他想,要忍么。再忍一次,一路忍下去。继续过这样委屈自己的人生。他不知道。

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几乎是被撞开的。柳南蕉被惊醒,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谢霖。

那一刻他心里忽然就轻了。至少有一个人,还是多少惦记着自己的。这念头让他羞惭。

谢霖的西装有点不成样子,手上还拖着个行李箱。他松开行李,向柳南蕉疾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住了:“你……你好点儿了?”

柳南蕉点点头。

一时又是沉默。他们之间就是这样。

谢霖的嗓子完全哑了:“……别想不开……”

柳南蕉有点不明白这句话:“我……”

“你不喜欢,我就走……对不起,就是听到了消息想过来看看你……”谢霖很艰难地说:“真的。只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