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站的头儿在俩人背后喊: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自己创什么业?就他妈是吃饱了撑的!你要是能跟着我的送水工人干上一个月,不止这个水站,我所有认识的朋友和同行,江浙沪一代的配送点都帮你打广告,不要钱!

本来已经打算走了的方馥浓返身回来,抬手就扯下了领带。不顾身边合伙人的劝阻,他将领带缠在手腕上,竖起食指与对方立誓:“一言为定,一个月。”

酷暑当头的八月初,当真撩起袖子,送了一个月的桶装水。有一回去一栋高层的居民楼送水,恰巧两架电梯都在维修。人高腿长的男人扛着四十斤的桶装水,一咬牙就上了十九层。

约定完成的最后一天,那个水站的头儿跟看鬼一样看着方馥浓,他说,我现在信了,没你干不成的。

这样的广告不仅别出心裁,确实也卓有成效。只是后来的人看到了他月入百万的风光,却不知道那一身汗水的艰辛。

唐厄把这事儿当个笑话讲了出来,又说:“就冲这个我也得再敬我哥一杯。我哥特别照顾我,真的。跟着他学到了很多,学到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还学到了‘世路崎岖,人心险恶’,真是一辈子受用不尽。”从托尼手中接过白酒瓶,唐厄替方馥浓把酒杯加满,与他碰了杯。但他自己不喝,抿一口就吐了,推说酒精过敏。

“你比我出息……你不仅能屈能伸,还能趴,能跪,能张腿……”眼前金星乱冒,方馥浓咳着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面前满满的三杯酒,只觉得有三百杯、三千杯那么多。

这话直戳脊梁骨,唐厄倒也不动气,只是笑盈盈地望了身旁的战逸非一眼,又笑盈盈地说下去:“要是哥把这轮也喝干了,上戏的那个活动我就去捧捧场,觅雅的代言我也接了。”

战逸非面无表情地看着方馥浓,他脸颊发红,眼泛桃花,微微张开双唇喘着气。离彻底神志不清也就差一口酒的功夫。

唐厄偎靠在战逸非的肩膀上,催促着:“哥,等你一句话呢。”

“歇会儿。”方馥浓站了起来,拉开椅子,摇晃走出两步,一抬手就把墙上装饰的那把桃花折扇拿了下来。

“你不是想听戏吗?”将那折扇合上又展开,斜着扇面半遮脸,只露一双因为醉酒尤显勾人的眼睛,方馥浓以假嗓念白道,“摆驾百花亭啊——”

音色流丽,尾音拖曳,原来是一出《贵妃醉酒》。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媚眼抛得千娇百媚,一个一米八六的英俊男人手持花扇,翩翩扇舞,怪异之中竟也有种难言的美感。方馥浓一边唱戏一边踩着醉步向前,刚挨近了战逸非,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上。

“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

方馥浓咬着战逸非的耳朵轻唱,暖暖的酒气吹进他的耳里,手还在他胁下腰上一阵乱摸——摸得战逸非的耳朵无端端一红,后背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旁的唐厄也吃了一惊,只当是方馥浓发了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