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听吴克善不以为意的语气,哲哲有口难言,难道她要说大汗对那美人不是消遣?

整整寻了四年,把漠南盟部和关外城池寻了个遍,下一步是不是潜入关内,前往中原了?

这也罢了,四年来,大汗连后院都很少踏足,更是没有同她过夜。

她实在不敢大张旗鼓,故而打探的消息极少,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恰逢吴克善朝见,哲哲心下稍安,想让侄儿帮忙出力,若能找到解决了最好,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见她捏着帕子,眼底遍布阴云,吴克善低声安抚:“科尔沁需要一个阿哥,大汗也是这样期盼的。”

这是在暗示她,大汗的继承人将会出自科尔沁。

思及自己不再年轻,膝下唯有两个女儿,玉儿同样生了个格格,哲哲掐紧掌心勉强一笑,再没有心思去想美人。

是了,当务之急便是帮助玉儿争得大汗的宠爱,生下具有黄金血脉的儿子。汉女不过是个玩意儿,就算找着了又如何?

便是诞下阿哥,卑贱血脉绝不可能继承汗位,是她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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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吴克善贝勒正往崇政殿来。”

“姑侄几个叙完旧了?”

“是。”恩和斟酌着说,“大福晋向贝勒爷提起寻人之事,言语多有怨怼。”

皇太极低沉一笑,笑意未达眼底,“随她去。”

恩和放轻呼吸,不敢深想这话隐藏的含义,只心里暗叹一声,大福晋糊涂。

吴克善一到殿外,便被汗宫总管迎了进去。

还未见礼,皇太极阔步上前,步伐迈开不过几息,高大矫健的身形显露无疑。他微俯下身,托住吴克善的手肘,行动间,双臂肌肉隐隐起伏,薄薄贴着内里筋骨。

“远道而来就是客,不必多礼,快坐。”

虽说年轻好些,只消一照面,吴克善浑身的青涩尽显,气势落了不止一筹。但皇太极是他颇为推崇的姑父,吴克善没有退缩害怕的情绪,欣然应了下来,多年不见,大汗的气势更胜从前。

那是渊渟岳峙的王者风范。

见他面不改色,皇太极眼底闪过笑意,“好小子。几年不见,长高了,长壮了,更有巴图鲁的模样了。”

聊了三两句家常,便问起科尔沁近况,还有同察哈尔交战以来,蒙古诸部的动向。吴克善早有准备,说话间,恩和端上热茶,白色瓷杯镌刻着绿柳,配的汉字像是一首诗。

吴克善不认得那些字,却深知大汗推崇汉学,甚至在今岁颁布诏令,强制年满八岁、贝勒大臣家的子弟读书,读的还是满汉课程。

诗篇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可那杯璧上的图案,太像了,简直与穗络绣的花纹别无二致!

有关穗络的一切,原本藏在心底,可今儿哲哲问起,又遇上面前的瓷杯,巧合之处太多太多,简直像是预谋好的,他的心思全然乱了。

虽极力掩饰,皇太极还是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不由停下问话,俊雅面庞显得温和:“莫非茶水不合心意?”

吴克善一愣,连忙告罪:“没有的事,让大汗见笑了。”

他强打起精神,随后的问答再没有出过纰漏,唯独不去看面前的茶盏。

仿佛它是什么洪水猛兽,触不得,碰不得。

吴克善告退之后,叫人领着在宫内安顿。皇太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眯起眼,指腹摩挲杯璧,片刻淡淡道:“他在清宁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叫人详细上报。”

恩和伺候主子多年,早就锻炼出一副好眼力,将科尔沁贝勒的不对劲看在眼中,闻言点头应是,召来侍从吩咐几句。

约过半个时辰,消息汇成一张薄薄的纸,递在皇太极的案头。

他接过仔细地瞧,半晌挑起眉:“佩饰?”

“奴才的人离得远,大致看了个囫囵,却不能肯定,”恩和低声道,“天青的颜色,图案像是柳树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