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拍拍他的头，挥手让他先出去。

小鬼一脸委屈的走出门外，就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六道骸将一样东西丢过去，弗兰伸手接住之后，‘咿！’了一声又丢回过去。

“什么啊，那是什么东西，干尸？好恶心！”弗兰在衣服上擦擦手之后，突然醒悟，“之前就是在找这个？这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

六道骸看向自己手指中捏着的那根尸蜡手指：“我想，这应该是传说之中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他本是古代的一名诅咒师，由于天生异相，被人称作两面宿傩，因此人们对传说中宿傩的畏惧与恐惧也被附加在他身上，以诅咒的形式增强了他的力量。哪怕他死后，他的手指成为了咒物，难以用寻常手段毁掉。”

说着，六道骸一用力，他指尖被捏着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脆弱，被碾碎成灰尘。

弗兰惊悚：“不是说难以毁掉吗？”

六道骸冷声道：“这是空的，里面强大的咒力已经被吸收消耗掉了。我剥离掉的仅仅是他的术式，但咒力已经不在了。”

两人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他们从研究所带回来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小孩，普通人类可无法承受这么强的‘咒’。不，哪怕是咒术师，哪怕是五条悟本人在世，也不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只能说，那孩子的‘出身’本就极为异常，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所以那时候，师傅你是想杀了他吗。”

弗兰平淡的说道，就好像这并非多么严重的事。或许他太过习惯六道骸的反复无常，哪怕这般残酷的行为，在他眼里由六道骸做出来也相当的理所当然。

六道骸陷入沉默。

不。他本来是想取出混入其中的‘咒物’，仅此而已。但是他低估了对于‘诅咒’来说，世间唯一咒术师的吸引力。

那是个错误，他不该亲自动手。但是除了他，彭格列没有人有此等咒术基础，将宿傩的手指从活人身体里剥离出来。

“我……”

他最终还是决定向自己的徒弟坦白。

“……在中途，我忘记了目的。”

“无论怎样破坏，他都毫无情绪波动，这中特质令我着迷。后来我只是想令他恐惧，给他带来痛苦。可他直到最后都没有正常人类的反应。”

六道骸看向瞳孔紧缩的弗兰，瞧，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看到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安心。

“我正在向深渊滑落，这孩子激发了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

到后来，仅仅只是单纯的凌虐弱者以此取乐。为何会难以自制，为何……的沟壑难平。

弗兰喃喃：“虽然早就知道了，师傅你可真是个超乎me理解范围的大变态。”

六道骸没有力气去反驳跟解释。他无法将一切推到轮回眼上。

能跟轮回眼适配，他的精神本就异常，对此六道骸很有自知之明。选择库洛姆作为他的半身，他的契约者，也是为了平衡他自己的精神状态，库洛姆与他的精神波动高度吻合，女孩的‘善念’作为他的良心，替他维持他那早已不知道葬送在何处的道德底线。

但是随着库洛姆的成长与精神成熟，六道骸逐渐与她的精神脱节。

他不想影响库洛姆太多，她的确是他的契约者，但她也有自己的自我与追求。太过漫长的精神契约与彼此影响，会让库洛姆越来越向他靠近，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六道骸就像光着脚的人，跟同样腿脚不便的库洛姆互相搀扶，两人三足前行。现在，库洛姆可以独立行走了，他选择放开手，但他自己却依然赤足而行。

平滑的地面不会让他有太多感觉，但是，当赤足走在尖锐的石子上，肯定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