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不加掩饰道：“你若还活着，我便不舍得去死。”

至少没有再说什么带一道去死样的话，心中多少有一点安慰，往他的怀里又钻钻。

——

叛军人马众多，在战事上却不占上风。起初城中军民对魏玠的质疑也渐渐地去，即便是夜间领兵他也从未出过岔。

然而人算总是抵不住命，正值暑热，城中的青壮大都在守城，妇孺也在后方操劳着杂事，而死去的尸体堆积如山，很快便开始发出腐臭，引来许多虫蚁。偏在刻降大雨，暴雨不停歇地下两，庄稼被淹死大片，农户跪在七歪八倒的庄稼边上哭嚎，百姓在屋里怨声载道地淌过积水。

堆积的死者尚未处置妥，尸身被泡到发，血水则蔓延到街市上。雨过晴后，灾祸却远没有结束。光曝晒后的血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潮湿的尸身腐烂的越发厉害，多看一眼便让人恶心欲呕。

薛鹂仅仅是听着侍者的描述，便觉着仿佛能闻到街上散发的腥臭气。

庄稼遭水淹，军中的粮食及时救不少，加上魏玠逼着郡望打开府中粮仓，勉强能接济百姓。然而遇上样的事，水淹粮食反而不是最紧要的。

不过十，城中的牲畜便接连死去，很快便轮到人。

城中发疫病，百姓们咳嗽不止，高热不退，到最后甚至开始咳血。郡望们纷纷站出来，命族中医师一同去救人。成安郡人心惶惶，一股焦躁而绝望的暗流在城中弥漫。连军中将士们都开始慌乱，甚至有人出投降的心思。

渐渐的也有不少将士染疫病，事便更为棘手。成安郡的医师不乏有多识广者，彼争论过后找寻出治病救人的法，然而疫病有药可解，难的却是染病者众多，城中能用以入药的药材却稀罕。

城是杀人如麻的叛军，城内是饥饿与疫病，好在魏恒的兵马与处不算太远，平远侯的兵马若快些，五内便能赶到增援。

城中的人接连染病，薛鹂也不敢轻易出府，以免自己给魏玠添乱。

个士族与豪绅将治病的药材收集起来，一是想高价卖给百姓，二是为自保，很快便引起众怒，魏玠强行命他们交药材，又杀人以儆效尤，却仍是没能平息众人的恐惧与怒火。

在绝望之时，人似乎总要去责怪些什么，为自己的不幸找到一个缘由，好发泄自己的怨气，让自己能获得些许宽慰。如一来，被贬到成安郡抗敌，出身高门又深陷丑事的魏玠便成众矢之的，一时之间他的雀目也成灾祸的象征，似乎成安郡今种种，皆是由他一手所致。

魏玠在百姓口中，也从圣人成罪人。

很快城中的能用的草药都用尽，剩下的人只能硬扛着，倘若身骨健朗便能挺过去，贫弱些的便无异于等死。兵马被折损不少，抵御敌军也渐渐变得吃力。

魏玠已命人送去书信，增援五便到，城中的人都盼着等援兵到击退敌军，送来救命的药。

薛鹂也逐渐不安起来，也不知是否是忧思过度，竟也觉得食难下咽，浑身都变得乏力。

一直到晨光熹微，魏玠才领兵击退敌军，迎着清晨的寒露，疲惫不堪地府。他在薛鹂的房门站片刻，想到自己身上的血气会令不喜，还是决定先去换下衣物。然而才转过身，便听到房中传来声微弱的咳嗽。

他脚步一滞，过身去推门而入，连脚步声都显得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