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利德尔的错!”

“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不但用谎话欺骗了我们,还自己偷偷逃走、彻底背叛了我们的信任!”

“没错!要不是利德尔当初蛊惑我们,我们甚至不会想着反叛布托尔子爵!就不会面临今天的麻烦了!”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继续忍下去,不该冲进城堡的!”

“可恶啊,就算布托尔把粮食全卖了又怎样?所有人都要饿肚子,我们总也能抢到一点饭吃,可不一定会死!”

“哪里像今天,我们绝对是死定了!”

“全都是利德尔他们的错!快啊,快把他们找出来,要是他们还没跑掉的话,我们一定亲手杀掉他们!”

当死亡的威胁突然逼到跟前时,几乎没有人还能保持理智。

他们仿佛忘了,提议奴隶进行反抗的人虽然是利德尔,但第一个举起武器、看向毫无防备的管事的人却不是他;他们忘了,冲进城堡后第一个举起贵重的器皿往地上狠砸,揪住哭哭啼啼的女仆的头发往墙上撞的人,不是利德尔;他们还忘了,朝地里的庄稼投掷火把,满脸快意地看着它们被焚烧殆尽、一脚狠狠踹向冲他们苦苦哀求的曾经的奴隶伙伴的人,不是利德尔;他们更加忘了,第一个喊着把那些女仆和漂亮女奴关起来,供他们在冬天里发泄兽/欲的人,也不是利德尔……

但这时消失不见的利德尔,却成了所有人都眼睛发红、疯狂咒骂的对象。

他们忘了自己曾经大口吃喝过的酒肉,享受过熊熊燃烧的炉火在寒冷的冬天里带来的温暖;忘记了喊着“早知道该早些反抗那些该死的贵族”的自己;也忘记了痛快随意地折磨过、最后干脆利落地亲手割断脖颈的那些女人。

更不觉得,自己把一切错误归罪到别人身上,有多么不可理喻。

“杀了利德尔!”

即使是在离得最远的塔楼上,也清晰无比地听到这句汇聚在一起、显得无比洪亮的声音,德普提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他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看向沉默的利德尔:“利德尔,我看,还是放弃你之前说的计划吧。那群人已经完全疯了!不可能听得进你的解释的!”

利德尔的脸色沉沉的,依然一言不发。

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意一哂:“那群蠢东西,最需要他们蠢的时候,反而突然变得精明了。”

明明是在进退维谷的绝境,他却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坐在最危险不过的城墙外缘上,任由粗粝的碎石面隔了层薄薄的布料、磨着自己的腿部,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而眼神无比专注,贪婪又着迷地盯着那被耀眼夺目的光所环绕着的、美丽得不可思议的人。

那是神使?

“可惜啊。”

他忽然以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着:“对我而言,你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黑夜太漫长了。

他已经熬成了一头冷酷无情的野兽,残忍地吞噬着同类的血肉。

即使他预感出,温柔的黎明这次是真的到了,也无法承受住那样的光芒。

死在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神使脚下,总比死在鞭子的毒打下好。

“我们失败了,德普提。带着一群没脑子的猪去反抗一群傲慢的狗,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利德尔忽然开口。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嗤笑了声,讽刺道:“真是太可笑了,不管我们像神/明祈祷多少次,那些高傲的家伙永远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更不会派下善良漂亮的使者来救我们。倒是在我们砍了那些贵族老爷的脑袋后, 忽然就又能看见了!”

难道那个该死的布托尔子爵一家,还有那些表子养的管事们,就没杀过人吗?

这么多年下来,死在那些人手下的,可比死在他们这的要多得多了。

却没有神 会去惩罚布托尔,却会把犯下同类罪行的他们打成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