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车轮不小心碾上一颗较大的石子,都要心惊肉跳地看一眼身后的酒桶,生怕这样的震动会让珍贵无比的货物打翻或破裂。

就在怀恩行到中途时,他忽然看到了远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当然,说是熟悉,也最多算是一张打过几次照面的熟面孔而已,双方交情淡泊得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是布克吧?那个书商。”

怀恩跟比尔小声确认过后,有些不解地看着神态慌张、连马车都不翼而飞了的对方,心里嘀咕着:难道是那么快就把货给卖光了,又想回奥尔伯里再进一批酒?

“嘿活计。”

抱着点羡慕和嫉妒的心情,怀恩老远地就冲对方挥了挥手,扬声道:“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格雷戈城里生意好做吗?卖得也太快了吧!”

就算酒再受那些男人欢迎,光是那些米酒再制酒的价格,也绝对不是最馋这些宝物的自由民们能轻易负担得起的高价,而得节衣缩食好几个月了。

布克显然也看见了他们,顿时疯狂地抽打着马臀,好尽快到他们身边来。

“他这是怎么回事?衣服破了,侍从也不见了,货也全没了。”

当他离得近些后,看清楚他这时的形容衣着的怀恩,心倏然沉了下来。

作为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他当然能看出对方的大致状态 哪里是他之前以为的‘提前卖光了货而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要再买一批酒去倒卖’,而分明是一只侥幸逃出生天、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惊鸟啊!

“你还好吗,我亲爱的布克。”

怀恩虽然已经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询问着:“愿伟大的猫猫神保佑你啊,你看起来真像是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水,请给我水。”

脸色苍白,嘴唇破裂的布克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索要“水”。

怀恩一挥手,侍从就立刻将一整袋干净的水给送来了。

不得不说,在这动物膀胱做的水囊里待了好几天的水,味道可真不是一般的古怪。

怀恩和比尔等人都是渴得厉害了,才硬着头皮往喉咙里灌几口,好忽略掉那有些恶心的滋味。

布克却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根本没有嫌弃这水味道糟糕的意思,当场就“咕咚咕咚”地灌完了一整只水囊里的水。

“呼。”

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黑色的眼瞳却依然因为恐惧而颤抖:“快调头回奥尔伯里!再不赶紧回去,就要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警告,怀恩和比尔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在拼命灌水时,他们就吃惊地盯着形容狼狈无比的他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在他的再次催促下,试探着询问:“我的好朋友啊,你难道是遇到强盗团了吗?”

“什么强盗团?”布克苦笑着说:“是麦肯纳伯爵!他的军队马上就要出发了,全程戒严 该死的,我的货,我的人,全没了!”

撞上整装待发的军队的话,不幸程度完全不亚于遭遇盗匪团,甚至更加绝望。

要是能在后者手里逃出生天的话,只要活得稍长一点,那绝对是能在有生之年里看到仇人的脑袋挂在绞刑架上的。

而前者的话……

人被扣住甚至杀死,是为了那冠冕堂皇的保护“军机重事”的理由。

货物被强行夺走,就是为了补充军资了。

他要不是还没到城门时就察觉到不对的地方,转身跑得够快的话,折在格雷戈军手里的可就不止是他那批宝贵的货物了 仆人的话,至少有马作为坐骑,或许也能逃掉几个吧。

“麦肯纳伯爵?你没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