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加上那张天然冷淡的面孔，威慑力惊人。女孩一抬头，看见他的时候不由得定住。</p>
说完，云永昼伸出手指夹住那张被递过来的名片，他低头看了一眼，“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礼尚往来，我也应该自我介绍。”</p>
他抬眼，对女孩不善地挑了一下眉，“我是你搭讪对象的男朋友。”</p>
一瞬间，指尖骤燃的火焰将这张名片付之一炬。</p>
“借过。”</p>
女孩儿震惊地看着云永昼牵住卫桓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愣了半晌，猛地一转身，那两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p>
“妖妖”</p>
卫桓两手笼在卫衣袖子里，甩来甩去，帽子包裹住的脸蛋变得圆圆的，“你刚刚肯定把她吓坏了。”他露出小犬齿，笑得狡黠又可爱，“醋精。”</p>
云永昼面无表情，“光索。”</p>
“哎哎哎不要不要。”卫桓抱住他的胳膊，“我开玩笑的。”</p>
刚求饶完毕，他又开始嘴炮，“虽然我也喜欢被你捆绑但是当街好像不太合适”</p>
“卫桓”</p>
“你的小宝贝在这里”</p>
光顾着跟云永昼贫嘴，差点被地上的砖头绊一跤。卫桓眼疾手快扶住墙，“幸好幸好。”</p>
再一抬头，他竟然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街道号竟然和清和给他们的地址一样，“等等，是这儿吗”</p>
没想到他们躲避搭讪者随便找的一个小巷子，竟然就是千辛万苦找了半天的蛋糕店新址。</p>
门口挂着一串蓝色的风铃，铃铛都是小鱼的形状，他们俩个高，一进去脑袋撞得风铃丁铃当啷响个不停。</p>
“欢迎欢迎。”</p>
蛋糕店的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生了一双下垂眼看起来十分和善。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擦着落地橱窗的玻璃，一抬头看见他们二人眼睛里露出些许惊讶，因为两人的外貌实在出众，在这个城市也看不到几个。</p>
“请问需要什么随便看看，那边还有试吃，都可以尝尝看。”老板身上穿着糕点师的衣服，带着帽子，看起来特别像卫桓小时候看到的动画里的甜点师。</p>
橱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漂亮精致的甜点，软乎乎的奶油和发亮的果酱总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卫桓笑道，“我们想预定一个蛋糕，订婚用的，可以挑一下款式吗”</p>
“款式是吗可以的。”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挠了挠头，猫着腰在身后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哈，我刚搬家，好多东西都没收拾好。”</p>
“不着急。”卫桓趴在橱柜，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家小店的氛围，四处都摆放着很多精致又充满人间气的手工品，还有漂亮的鲜花。他忍不住唠嗑，“老板，你们干嘛从凡都搬到这里啊。”</p>
“小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呀。”老板擦了擦汗，“孩子他妈相中了这个城市的教育，我们昨天去看了，幼儿园很漂亮，树很多花很多，都是有机的花草，而且这里空气也好。我们也换了个大房子，给小孩子养了宠物。后院还有一个小湖，我们家小孩儿特别喜欢水。”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话有点多，念念叨叨的你别在意啊。”</p>
“没有没有，”卫桓支起两条胳膊，手捧着自己的脸，“真幸福啊。”他转过脸看向云永昼，“是吧。”</p>
云永昼也点了点头。</p>
“唉呀，我想起来了。”老板一拍大腿，“大蛋糕的定制图样在家呢。我这就让我老婆拿过来。”他给卫桓和云永昼端来咖啡和蛋糕，请他们坐下。店里来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晚上的聚餐，买走店里所剩无几的奶油焦糖布丁，她们的手里还拎着炒栗子，甜甜的香气搅拌着从落地窗弥漫进来的融融阳光，柔软地充盈了整个蛋糕店。</p>
卫桓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永昼，他正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白净的肤色被秋日暖阳照得发亮。阳光是个好东西，把这个家伙锋利的轮廓变得柔和，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微小的绒毛。</p>
他想起云永昼对自己的形容长着毛绒玩具外表的杀手。</p>
那他应该是毛茸茸的冰山才对。卫桓不禁露出有些傻气的笑脸。</p>
云永昼似乎察觉了，转过脸来微微抬了一下眉，像是在问他怎么了。卫桓的下巴垫在手背上，摇了摇脑袋，“没什么，你真好看。”</p>
被他的坦率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云永昼低头抿了一口咖啡。</p>
“我们以后可以开蛋糕店吗”卫桓问道。</p>
云永昼面无表情，“我的动手能力可能比较适合拆蛋糕店。”</p>
卫桓眨了眨眼，“说得也是。”</p>
风铃再一次响起。</p>
背对着大门的卫桓听见老板欣喜的声音，“来了怎么把小希也带来了。”</p>
“他今天有一点感冒，我准备顺路带他去医院看看。喏，给你这个。”</p>
没过一会儿，老板拿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菜单放到了卫桓和云永昼面前，“来了来了，二位慢慢看。”</p>
卫桓连忙道谢，扭头看见老板的妻子也冲他们笑，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温柔。稍稍打了个招呼，她回头拿出一个保温壶对老板说，“我给你带了汤，喝一点吧。”卫桓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侧藏着一个小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手捏着妈妈的衣摆，露出半个小脑袋正偷偷瞄着他俩。</p>
小家伙戴了顶灰绿色的毛线帽，还有一个雪白的口罩，露</p>
出来一双略微有些下垂的大眼睛，跟个糯米团子一样软乎乎的。卫桓一手托腮看着他，觉得有趣，于是冲他笑了一下。</p>
老板和老板娘说话喝汤，小家伙竟然松开妈妈的衣服颤颤巍巍朝卫桓走过来，脚底好像有个小弹簧似的，好像一弹一弹地往前。卫桓生怕他摔着，随时准备好接住他。</p>
不过好在小宝贝平平安安走到了他跟前，他隔了两三步的距离盯着卫桓看，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看完卫桓又扭头去看云永昼。</p>
“你叫小希”卫桓刚刚听了一耳朵，正好拿来套近乎，他把自己刚刚买的一个栗子蒙布朗递给小家伙，“吃吗”</p>
小希摇摇头，隔着口罩说话也奶声奶气，年纪太小交流起来还有点费劲，“妈妈说，咳嗽。”他摆了摆手。</p>
“咳嗽不可以吃甜食是吗”卫桓半俯下身子和他说话，摸了一下他的小帽子，“你真乖啊。”</p>
他忽然间发现这孩子的眼睛下面有一个很浅的胎记，看上去就像是一滴眼泪。</p>
这让卫桓的心脏忽然间猛地跳了一下。</p>
一向对小孩子没那么感兴趣的云永昼忽然间主动开口，“你几岁了”</p>
小孩低下头，用右手掰着左手的手指，先是掰了三根，正要举起来发现不对，又加了一根。</p>
“四”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可是又没有说得太清。</p>
听到这个数字，卫桓转过头和云永昼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卫桓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p>
小家伙刚要开口，眼睛眨了两下，回头瞄了妈妈一眼，见她和爸爸正在说话所以赶紧悄悄摘下口罩。见到整张脸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p>
实在太像了。</p>
“我，我说，我马上就要过生日啦，所以，所以我四岁”</p>
四岁。</p>
一点不差，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p>
卫桓努力地忍住心中翻涌的心绪，轻声细语问他，“你什么时候的生日呀”</p>
小希踮了踮脚，两只手背到身后捏住，小脸蛋一扬，嘴角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p>
“就是今天”</p>
这笑容太熟悉了。</p>
卫桓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鼻子一酸。他飞快地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p>
妖没有来世，他从未期待过什么，一颗也没有。失去过这么多，又得到了这么多，卫桓早已经不敢再奢望会发生什么奇迹。哪怕苏不豫在梦里笃定地告诉他，总会有下次，他仍旧不敢相信。</p>
在此刻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恍惚的念头，或许这也是梦。他只不过是翻来覆去不愿意醒过来，所以模糊地陷入另一个梦中。</p>
视线里，这双小小的脚再一次前进。他软软的小手轻轻搭在卫桓的膝盖上。那个奶乎乎的声音带了一丝专属于小孩孩子的困惑感，“哥哥”</p>
卫桓吸了一下鼻子，抿起嘴唇，伸手摸了一下小希的脸庞，“真厉害，小希是四岁的小朋友了。”</p>
他的声音有些抖，云永昼能听得出来。他起身走到卫桓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然后侧过头看着小希，“我刚刚听你爸爸说，你喜欢水”</p>
小希乖乖点头，还嗯了一声，“我会游泳哦。”</p>
“你真厉害。”卫桓看着他就难过，但又害怕吓着他，只能勉强笑着，“这么小就会游泳。”</p>
“我可以，可以憋住。”小希说起来有些眉飞色舞，小小的手臂也挥舞起来，“我可以睁开眼睛，在水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