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谁有问题

“是!”众人应声而去。

仁善王府里起了灵堂,池鱼还坐在棺材边,一整天了,一滴水都没喝。

叶凛城端着饭菜过来,皱眉看着她:“你这是要殉情还是怎么的?”

池鱼没反应。

他走过来,舀了一勺汤放在她鼻息下头:“郝厨子做的,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池鱼还是没反应。

叶凛城有点恼,咕噜咕噜两口,自己把汤喝了,末了一抹嘴:“犟死你算了!”

说罢。端起饭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夜色寂静,今夜无月,漫天都是星星。池鱼抬头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四周都有点模糊了。

“池鱼。”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惊,把脑袋摆正一看,面前不远的地方,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正漫步而来。

“你这是舍不得我吗?”沈故渊挑眉,眼角眉梢都是嘲讽之意。

然而池鱼觉得这张满是嘲讽的脸真是看得太舒心了,忍不住冲上去就拉住了他的衣袖:“师父,你不走了?”

“我走哪儿去?”

院子里寒梅开得正好,风吹落一片花雨,她红着眼睛仰头看他:“当真不走了?”

“嗯。”沈故渊低头看着她:“我不走了,你能原谅我么?”

“原谅你!”池鱼连忙点头:“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恨你了,咱们一起回家!”

猛地去拉他的手。却抓了个空,池鱼一愣,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沈故渊微微一笑:“你原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落,身影竟然就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不……”池鱼慌忙伸手去搂他,去抱他,却总是穿过空气,什么也抓不住。

“师父……”

哽咽出声,所有感官霎时全部归了位,池鱼睁开了眼。

面前一对白烛安静地烧着,灵堂里钱纸被风吹得飘散漫天,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是梦啊,池鱼低笑,抹了一把脸,动了动自己冷得僵硬的身子。

“喏,给你。”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个汤婆子过来。

池鱼一愣,猛地回头看过去,却见是叶凛城。

“喂,不用这么失望吧。”看着面前这张陡然黯淡下去的脸,叶凛城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在期盼什么?他难不成还会死而复生吗?”

池鱼沉默,捂紧了汤婆子。

不会了吗?沈故渊说他不是妖,所以,当真是不会回来了吗?

“池鱼!”外头跑进来个气喘吁吁的人,一冲进来,就直接将她拥进了怀里。

叶凛城被吓了一跳,眉心皱起来,一把将人拉开:“你干什么?”

沈知白脸色苍白,压根没精力理会其他人,挥开叶凛城的手就看着池鱼道:“他们说三皇叔死了,是假的吧?”

刚遏住的眼泪又重新涌了上来,池鱼咬唇看着他,又看了看后头的灵堂。

沈知白的眼睛也红了。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是沈故渊……”

沈故渊是个怪物,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肃清秋收贪污,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拔除沈弃淮的势力,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他还欠了他的媒没说完,还有他的喜酒没喝,怎么能死呢?

放开池鱼,沈知白走到蒲团面前去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然后咬牙磕头,半晌也没抬起头来。

“她已经很难过了,可没空安慰你。”叶凛城瞧着那架势,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哭,这儿好不容易才哄好。”

“我没哭。”沈知白咬着牙道:“我会为他报仇的。”

“这仇怎么报?”叶凛城挑眉:“他是被百姓烧死的。”

“可罪魁祸首,是沈弃淮。”沈知白起身,回头看着池鱼道:“京中已经开始通缉他了,一旦抓住,定然是斩首示众。”

“他怎么可能还留在京城?”池鱼低笑:“他是为着复仇和不死药回来的。现在仇报了,不死药应该也在他手里了,肯定早就逃之夭夭。”

“他跑不了。”沈知白道:“孝皇叔震怒,已经让幼帝下了圣旨,全国通缉。京城周边的地方,都派了重兵追剿。他带着云烟和余幼微,甚至还有一些党羽,目标很大,用不了多久就会落网。”

池鱼眉头松了松:“行刑的时候,我可以去当刽子手。”

沈弃淮的脑袋,她一定要亲手砍下来!

沈知白点头,看了那棺木一眼,又皱眉:“三皇叔对朝廷贡献那么大,怎么连金丝楠木也不给?”

金丝楠木是皇室专用的棺材木,不朽不腐,一般对朝廷有贡献的皇室,都会被赏赐金丝楠木。

池鱼抿唇:“大概是太仓促了吧,没有做好,等做好了再换棺木也是一样。”

沈知白欲言又止,抿唇道:“我总觉得这次皇室做得很不厚道,三皇叔本可以不死的。”

池鱼皱眉:“此话怎讲?”

“说他是妖怪,这么荒谬的流言,我都不信,其余的人怎么就信了呢?”沈知白皱眉:“就因为那个所谓的德高望重的和尚?”

池鱼抿唇:“那和尚是骗子,我解释过了,孝皇叔不听。”

“孝皇叔便罢,他本来就信这些,我反而觉得最奇怪的就是忠亲王。”沈知白道:“他一向是个有主见、不信鬼神的人,这次竟然没有站出来表态,还任由禁军封了仁善王府。”

“我听闻他生病了。”池鱼无奈地道:“他年岁也不小了,卧病在床,自然管不了太多的事情。”

“谁知道呢?”沈知白眯眼:“若是以前沈弃淮还在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四大亲王无论如何也会站在三皇叔这边。你信不信?”

那是自然,沈弃淮还在,那主要的敌人就是沈弃淮,没有什么比扳倒他更重要。但沈弃淮不在,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池鱼苦笑,这好像是卸磨杀驴的意思?但不可能啊,沈故渊是皇室血脉,孝亲王最看重的就是皇室血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害他。

难不成,还有人在背后捣鬼?

池鱼陷入了沉思。

京中的追捕行动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沈弃淮却迟迟没有落网。四大亲王都很愁,不过抓不着归抓不着,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孝亲王,您看这……”

走在宫道上,孝亲王长叹一口气:“幼帝身子本来也不太妥当,最近发高热,宫人照料自然要妥当。若是开销不够,那就由我孝亲王府出。”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太监金目翘着兰花指道:“宫里开销还是开销得起的,只是这玉玺……奴才拿着也不是个事儿。”

“本王知道你为难。”孝亲王道:“但眼下朝政由四大亲王共同扶持,你把这玉玺放我一个人手里,未免不妥。”

金目摇头:“孝亲王啊,别的不说,咱这四位亲王里头,可就您一位是嫡系的,这玉玺不给您给谁?旁人也没资格拿呀。”

孝亲王摆手:“放在你这里保管就挺好。”

“别啊。”金目苦着脸道:“奴才只是个内侍,揣着这东西整天睡不好觉。”

幼帝生病,那圣旨自然也不用通过他的口了,直接用玉玺盖了,就叫圣旨。金目是想巴结孝亲王的,毕竟仁善王爷一死,就他一个最靠得住。

然而,孝亲王并不领情,停下步子。很是严肃地看着他道:“金公公,这件事你不必再提,玉玺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本王不会染指。”

金目一噎,孝亲王又大步往前走了,胖胖的背影满是正气,看得金目忍不住拱手行礼。

“他没收?”

静亲王府里,静亲王挑了挑眉:“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知白点头:“我也觉得不会是孝皇叔,父王,您觉得忠亲王有问题吗?”

“你先别妄下定论。”静亲王叹息:“幼帝生病也是事发突然,你不能把人都挨个怀疑一遍。”

“可是。”沈知白皱眉:“马上年初,又是一轮官权调整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幼帝说病就病,大权岂不是彻底旁落?”

“你胡说什么!”静亲王抿唇:“大权再落能旁到哪儿去?都是一家子人。”

沈知白垂眸:“但愿是儿子多想。”

沈故渊死了,沈弃淮叛了,眼下幼帝还生病。怎么看怎么像是皇权要易主的模样。

幼帝这病来势汹汹,高热一直不退,四大亲王急得纷纷守在了宫里,孝亲王更是整宿整宿地不睡,要么照顾幼帝,要么念经祈福。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太医诊脉的时候,孝亲王泪流满面地抓着静亲王的手道:“是咱们闯了皇陵,惊了太祖,所以有这么一连串的报应。”

静亲王拍了拍他的背:“皇兄别想太多了。”

“回禀王爷。”太医诊断完了,跪地道:“陛下年幼,容易染病,这症状看起来很像最近外头闹的瘟疫,已经用了三天的药,不见丝毫好转,再这么下去,恐怕……”

孝亲王一脚就朝他踹了过去,怒道:“这点小病都治不好,朝廷养你何用?!”

“皇兄息怒。”静亲王连忙拦住他:“这不是太医的错,他们肯定也不想掉脑袋。”

“快救陛下啊!”孝亲王急得眼睛发红:“陛下绝对不能有事!”

“是!”

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一起商量药方,亲自熬药侍药,然而幼帝还是一病不起,脸色渐渐苍白。

“微臣方才听外头的太医说,陛下怕是熬不住几天了。”徐宗正皱眉对孝亲王道:“王爷还是早做打算来得好。”

孝亲王白着嘴唇摆手:“什么打算,本王不做!陛下一定会好的!”

“王爷……”

“再跟本王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当做谋害陛下处置!”孝亲王哽咽,挥袖就进了玉清殿。